“確實不是一個班的，不過咱們兩個班離得可不算遠啊。”呂栩的眼睛擠成了兩條縫：“聽說你這個週末都在鄺誠家裏過的？”
鄰桌的程碧晨回到座位上，瞥見呂栩好像笑得很開心，就認真地看了看他們兩個。童天佑注意到呂栩的視線有些挪移，轉身去看程碧晨。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程碧晨坐下看書，童天佑勉強地笑着搖搖頭，回頭瞪了呂栩一眼：“你聽誰說的？”
“嘿嘿，用得着這麼藏着掖着嗎……”
呂栩還要繼續說，前排的姜晉背過手在童天佑的課桌側面咚咚敲了兩下，呂栩和童天佑擡起頭，看到班主任陳昇已經進了教室。呂栩立即看向童天佑的桌面，抿着嘴脣用力點了一下頭，順手拿走了童天佑桌上的書，裝出一副在和童天佑討論問題之後恍然大悟的樣子。
手裏的書被呂栩拿走，童天佑無奈，伸手去書立中間抽出一本尖子生學案，同時瞟了一眼講臺，看到陳昇手裏還拿着一張白紙，一面打印着表格——前兩天考試的成績單。預備鈴響了以後，許多人都圍到教室前面黑板旁邊的公告欄去看考試成績，童天佑不敢過去和他們一起擠，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遠遠看着。
呂栩看了成績回來，準備和童天佑說一下他的成績，童天佑做了個讓他不要說的手勢，讓他坐到姜晉的位置上，稍微想了一下說：“先別急着說我考得怎麼樣，你先告訴我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呂栩轉了轉腦袋：“你還沒忘記啊？”
“沒有。”童天佑盯着呂栩催促道：“快說！”
看着童天佑認真嚴肅的樣子，呂栩卻一點兒都不配合：“你這個狀態，怎麼好像……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啊？”他稍微遲疑了一下：“你跟鄺誠……你們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真的假的？”童天佑有些不解，一邊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程碧晨，她暫時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呂栩在心裏掂量了一下，感覺有些話還是不能當真的，於是也不再油腔滑調的了，他伸手摸了摸喉結，假模假式地咳嗽了兩三下：“咳咳，嗯，這個嘛，我自然是聽關杭說的。”
“關杭怎麼會知道？”童天佑仍然不忘壓低聲音。呂栩卻沒理會他這句話，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繼續說道：“哦對了，陸桉也知道。啊？他怎麼知道的？我……我哪裏知道！”
身邊幾個同學又陸續回到了座位上，陸桉也在其中，童天佑看呂栩的聲音有些壓不住，便趕緊轉移了話題。
“你剛纔看到沒有，我考了多少分？”
呂栩好像很明白童天佑的顧慮一樣，賤賤地笑了兩下，然後臉一沉：“不算好。”
童天佑攥緊拳頭輕輕捶了一下桌子，呂栩知趣地咧了咧嘴：“嘿嘿，稍微有點不好，四百九十六。你感覺怎麼樣？”
想了幾秒鐘，童天佑低下頭：“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說完，他輕輕嘆了口氣。
“那你多少？”
“五百分。”呂栩看着童天佑的眉毛，儘量掩蓋住自己那一點點驕傲：“第一次比你多考了那麼一丟丟。”
童天佑擡起頭，面帶微笑地說：“那……祝賀你。”
畢竟人一旦習慣了某個人在自己之下，忽然被那個人超越了之後，心態上是很難平復的。呂栩看得出來童天佑情緒上的變化，本能地想要張口說幾句安慰話，然而話到嘴邊，他還是嚥了下去，只是淺笑着擺了擺手，然後再沒有什麼話了。童天佑瞥了他一眼，輕聲說了句：“沒關係的。”然後慢慢地站起來，看向窗外：“我去上個廁所。”
第一節上課前的十分鐘裏，大部分人都趴在教室裏小睡，走廊裏沒有什麼人，童天佑靠着走廊的欄杆往衛生間走去，早上八點鐘的太陽從屋檐下漏進來灑在他的身上，九月底的陽光，仍然讓人感覺有些夏季的餘熱。童天佑伸手抹了抹後脖頸，有些不舒服地捻了捻手指。
迎面，陸桉一個人走了過來，而且似乎是故意走到了童天佑的面前。
“幹嘛？”童天佑小聲問了一句。
陸桉不像呂栩那麼話多，他平時很少和班裏的其他男生說話，只是和童天佑的話會稍微多一點，但是童天佑和他之間也算不上熟悉。
“沒事，走路沒看。”陸桉嘿嘿笑了一下，看童天佑臉色好像不太好，就往旁邊讓了讓。與此同時，童天佑也往一邊讓了一下，兩個人又互相擋在了對方前面。童天佑擡了擡眼皮，陸桉只好重新讓回到原來的位置，讓童天佑先過去。
不到五百分的考試成績猶如一塊厚厚的烏雲，始終籠罩着童天佑的心頭，接下來的好幾天裏，他只顧着機械地上課下課，和誰都沒有了聊天說話的興致，課間的時候，要麼坐在座位上做題，要麼就趴在走廊的欄杆上茫然地看着遠方。
然而童天佑在平時也是一個安靜的人，所以即使是很熟悉的呂栩，也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童天佑的反常，反倒是和他坐得最近的程碧晨第一個看了出來。
“心情還是不好？”見他一節早自習裏好幾次無力地合上書本，程碧晨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啊。”童天佑本能地輕輕應了一聲，然後看向程碧晨：“沒事兒。”然後勉強地對程碧晨笑了一下，又翻開了課本。
程碧晨看得出來他是在強顏歡笑，然而童天佑已經又讀起了詩文，雖然聲音不大，卻依舊抑揚頓挫，她抿了抿嘴脣，也就不再說什麼。
早自習下課後，童天佑像平常一樣在餐廳找到一個位置坐下，碗裏的粥剛吃了一半，有人把餐盤放到了他的對面，童天佑一擡頭，夏炎對他點了一下頭：“沒打擾到你吧。”
“啊。沒有。”童天佑將面前的餐具往自己面前拉了一點。
夏炎坐了下來，掃了一眼童天佑面前的飯菜：“你每天都喫這麼快嗎？”
“嗯。”童天佑點了一下頭，沒有多想說話。夏炎絲毫不覺得有什麼，自顧自地喫着。
過了一會兒，童天佑從口袋裏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再將紙巾疊好，然後安靜地坐着。夏炎覷了一眼：“有事？”
童天佑立即瞟向別處，頓了一秒：“怎麼沒見鄺誠？”
“他今天打掃衛生。”
“哦。”童天佑點點頭，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夏炎擡頭認真地看了他幾秒，童天佑又低下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那你幫他帶早餐嗎？”
“不用。”夏炎放下湯匙：“他等會兒自己過來。”
又靜了幾秒，夏炎不免疑惑起來，剛想問他爲什麼不回教室，又轉念一想，便沒有吭聲，只是喫飯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