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打黑瞎子/那一年冬天

    帳篷裏,沒有其他人,只有三川半大叔在陳主任的指手畫腳下忙碌着飯食。我對着手忙腳亂的三川半大叔詢問到:“有黑瞎子肉嗎?”

    他瞪了我一眼,不耐煩回到:“什麼黑瞎子肉!淨聽別人瞎說,我白跑了一趟,到那才知道,黑瞎子早被公安局拉走了,根本不讓割肉。你歇一會吧,一會給你喫土豆肉!”

    我見三川半大叔臉色不善,又沒時間理我,便不聲不吭地離開了。

    因喫飯時間臨近,我們沒有必要去林中折騰一會再回來,就把帶來的東西倒騰回帳篷,靜等喫飯時間到來,等喫過飯再去伐樹。我躺到牀上用一本書蓋住臉,不覺睡着了,睡夢裏,李志強講的黑瞎子和哈拉林場的黑瞎子都活了過來。但我知道那不是夢,是準確無誤、真實發生的事。

    李志強二十多歲時,渾身上下都是力氣,他和妻子落戶在一個山清水秀的林場,家裏養了十幾頭豬和一頭牛。那些年,幾乎家家都養豬,別人養豬主要是爲了過年喫全豬宴。而李志強養豬則是爲了賺錢買其他生活用品。無獨有偶。他家鄰居也養了很多頭豬。

    林場生活非常簡單,物件不多,所以也不擔心被盜,而且根本沒有小偷一說。所以他們兩家的豬圈都建在院子外面。深秋已近,第一場雪不期而至。這夜睡得正酣時,李志強被外面的豬叫聲驚醒,立耳傾聽片刻,好像有什麼動物在和豬打鬥,他披上厚衣出去看,發現不是自家豬圈發出來的,再一看,鄰家的豬圈旁邊立着一個高個子。可能是鄰家大哥半夜餵豬吧,惹得豬與豬間爭食。他也沒有多想,睡眼惺忪地回去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早,鄰家大哥四處找豬,李志強才嚇了一跳,兩個人順着那個腳印追去,什麼也沒有找到,根據腳印判斷不是狼的,認定是黑瞎子把豬叼走的。鄰居大哥養了一年的豬,快到宰殺的時候卻這樣慘遭損失,心痛不已,但也沒有辦法,只能不了了之。

    黑瞎子又叫黑熊或者狗熊,是亞洲黑熊的一個種屬,分佈於東北、華北、西南等多處地域。因地域不同,其形態和個性略有差異。

    北方林區是大量黑瞎子的聚集地,它們經常棲息于山地或森林,一般都在白天活動,善於爬樹、游泳,還能直立行走,嗅覺、聽覺非常靈敏。黑瞎子是雜食性動物,能以植物葉、芽、果實、爲食,有時也喫昆蟲、鳥類和小型獸類。黑瞎子有冬眠習性,整個冬季蟄伏洞中,不喫不動,或者舔食熊掌維持營養,處於半睡眠狀態,至翌年3~4月份出洞活動。

    黑瞎子雖然是大型野獸,但是和虎、豹、狼等猛獸相比溫順得多,輕易不攻擊人類,很少來家屬區搗亂。不知道這次是什麼情況。

    第二天晚上,鄰家大哥的豬又被黑熊抓走了,這次,李志強根本沒有聽見動靜。天亮後他和鄰家大哥在後山找到了一具支離破碎的豬屍體,內臟已蕩然無存,只有一些肢體四分五裂分佈在周圍,血液融化了地上的白雪。那情景錐心徹骨,慘不忍睹。

    “好殘忍的傢伙,我們趕緊上報林場吧,讓林場想辦法,或者上報公安部門解決,不然早晚會出大事。”

      鄰居大哥不吭聲,眼睛裏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他要報復黑瞎子,出這口惡氣。

    這天晚上,黑瞎子意外沒有來。但是黑瞎子掠走家豬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林場,森林公安部門的一個專門針對黑瞎子的捕殺計劃已經策劃成型,只待黑瞎子自投羅網。

    誰也沒有想到,第四天白天黑瞎子居然來了,在人們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再次得逞。這次有人看清楚黑瞎子的模樣,是一隻非常大的母黑瞎子,足足有500多斤,有一身厚厚的長毛,兩隻短小堅挺的圓耳朵,和一個尖而突兀的嘴巴。黑瞎子輕車熟路地爬到豬圈旁邊,站直身子,一巴掌拍倒離牠最近的那頭豬,叼起豬的後脖子從容離開。等到鄰家大哥知道後摧胸頓足,也於事無補。

    公安部門也不得不黑白都留人蹲守。

    第五天的白天,終於等到黑瞎子的再次來臨,鄰家大哥奮不顧身,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鐵棍衝了上去,李志強拉也拉不住。黑瞎子來到豬圈邊,還沒有出手,就捱了一悶棍,低哼一聲。見是一個人衝過來阻止,還用鐵棍打他,頓時惱羞成怒,一巴掌打飛鐵棍,又一巴掌從鄰家大哥的臉上抓下,鄰家大哥一躲,臉躲過了,但是胸堂頃刻間被劃了個口子,倒了下去。黑瞎子又嘶吼一聲,要上前扯咬。李志強見勢不妙,手裏木棍一甩飛進黑瞎子嘴裏。這時林場準備好的人開着拖拉機衝了過來,黑瞎子吐出嘴裏咬住的木棍,拋下鄰家大哥向拖拉機撲去。這情景太震撼,把開拖拉機的司機給嚇傻了,拖拉機也因此停火。黑瞎子圍繞着拖拉機拍打着,似乎要進到駕駛室裏。司機急忙啓動機車,可是黑瞎子特別靈活,圍着拖拉機兜起圈來,既壓不到也撞不到。司機急出一身汗。

    一輛東風車悄悄開到附近,兩位公安人員荷槍實彈,待命已久。

    啪啪……啪啪……槍聲響起。

    持續了大略十分鐘之久,黑瞎子渾身是血,嗷嗷亂叫,最後咕咚一聲倒地了。

    那邊,李志強的鄰居大哥被緊急送到衛生所,但是他內臟受損嚴重,腸子都出來了,來不及送到鎮上醫院,就眼巴巴看着他痛苦的離開了人世。

    夢境翻轉,回到了兩天前。

    哈拉林場第59小班附近的運材路上,兩輛公安局的吉普車快速駛來。

    車上下來兩名背挎着半自動步槍的警員,四隻訓練有素的獵狗。直奔遠處一個大樹洞而去。

    那棵老樺樹粗大無匹,樹雞子都出奇的大,即使在冬天也能看得出它枯敗的主幹上,還殘留着夏季滋生的鮮活的新枝,看到它,你立刻會想起一個詞:枯木逢春。這課枯木逢春的大樹根部扭曲傾斜,張開的根筋像牢牢抓住地面的一隻手,就在這隻手的虎口處有一個洞口,黑黢黢的洞口邊緣掛滿了冰掛,很顯然冰掛是洞裏的動物呼吸凝結而成。

    兩名警員端好槍躲在洞口兩側,步槍側指洞口,四隻獵狗對着洞口狂吠。狗叫了一會還不見獵物出來,一隻獵狗鑽進洞裏,緊跟着洞裏一聲嚎叫傳出,聲音響亮,震徹山谷,周圍樹上的雪被震得蕭蕭落下。就在鑽進洞裏的那隻獵狗倒退着奔出後,一隻臉盆大的黑瞎子頭顱探了出來,接着黑瞎子半個身子也爬出來。

    四隻獵狗發瘋似的對着獵物狂叫,腳步隨黑瞎子身子的出來而後退。他們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是心有畏懼。狂吠聲中,同時響起幾聲槍響,黑瞎子的頭向下一沉,還想掙扎爬起來。隨即又幾聲槍響,黑瞎子撲倒地上不動了,腦後幾個窟窿在咕咕流血。

    警員檢查一遍洞內,沒有發現其他黑熊,喚來林場拖拉機。

    張大臉用拖拉機將鮮血流盡的黑瞎子拖到三灣水楞廠,放下。捆了一堆原木走了,留下一些人圍觀,三川半大叔這時也匆匆趕來,他們磨刀霍霍,準備警員應允後將黑瞎子分割帶走,供山場工棚工人食用。

    我正要詢問三川半大叔:肉到底割沒割?

    卻聽到他喊我的聲音:“起來!起來喫黑瞎子肉了”。我睜開眼睛,三川半大叔端着一碗紅燒土豆,晃悠我的大腿,喊我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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