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良好生活?

几年前我的女神就推荐了陈嘉映老师的书,觉得太过深奥,翻了几页就束之高阁,后来迷上刘擎老师之后开始迷上哲学,才知道原来陈嘉映老师是中国最可能接近哲学家称呼的人。昨天阅读了几篇文章之后,果然心悦诚腑,茅塞顿开,启迪心智,让我进一步理解了幸福,快乐和良好生活的关系。

在陈嘉映老师看来,“我该怎样生活”这个命题不只是人生道路之初的问题,也是贯穿人一生的问题。这个问题,主要不是选择人生道路的问题,不是选对或选错人生道路的问题,而是行路的问题——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路,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我们是否贴切着自己的真实天性行路。这也是《何为良好生活》的副标题“行之于途而应于心”的含义。

快乐、幸福、良好生活,这三者相互联系,但不尽相同。快乐有点重要,但是跟良好生活有时候不沾边,西门庆、薛蟠他们过得快乐,但他们的生活不是良好生活。聂赫留道夫忏悔之后不那么快乐了,但他那时的生活才是良好生活。步步为营地把日子过好,这也算幸福生活,但和良好生活相比,还是差了一些。那何为良好生活?简单的快乐不是良好生活吗?陈嘉映老师引用亚里士多德的话,“善好乃万物之所向”,这个所向就是eudaimonia,英语通常译为happiness,陈嘉映老师看来,这个译法太糟糕,eudaimonia既包含行为良好,又包含日子过得好,不同于快乐,也不同于幸福,而是良好生活。Eudaimonia则更多与品格、灵性、有所作为相连。陈嘉映老师认为良好生活并不是完全的世俗意义上的好日子,比如挣钱养家、送孩子出国留学这些本身并不能构成良好生活,良好生活有德性与灵性的要求。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良好生活与“幸福”生活也是不同的,因为“幸福”是以一个人安享的状态而不是他的作为来决定的,更多地与天真、善良相关,而良好生活更多与品格、灵性和有所作为相关。正因如此,“幸福”是属于老年和童年的,而祝福一位正值壮年的人“幸福”则显得奇怪。“成年人身上,夺目的总是品性与识度,”陈嘉映写道,“少年还未形成稳定的品性,老人身上,品性已经沉潜,我们也不再期待他大展宏图,于是,幸福不幸福就成了首要问题。”他所说的“有所作为”不仅包括建功立业,也包括德修有进,但都与流行的成功学无关。陈嘉映写道,今日所谓的成功人士和不成功人士一样,有的过着良好生活,有的品格低下、灵魂干瘪。

而如今,世俗意义上的“好日子压倒一切”似乎成为了所有人的目标。他认为这与平民化的生活理念成为基本理念有关——现代社会的第一大特点就是平民化——“纪念碑”消失了。

“以前纪念碑是人间最大的事,法老一辈子就是建金字塔……那个时候人对世界的看法是往上看的,下面的都不重要,生生死死,你爱了死了,没人在意这些。……我们好像不再通过纪念碑的方式来感受一个人的成就了。”

在古代the few处于中心,而今the many才是关注的重点,人们的生活拉平了,不再向上看,而是向下看。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更接近上帝与神性,艺术借助神性的光辉来改变世界,尘世的变化是次要的;而今人们通过政治、技术和实业让世界变得更好,即便仍然有艺术、哲学和社会思想,却都已经失去了提升生活的作用。

陈嘉映老师相信,好日子之上的需求是人性的一种需求,就像古希腊人把参与城邦生活视为更高的生活。参与城邦生活的政治生活与当代从政的意义不同,本质上是一种人性的实现;中国古代皇朝时期读书人也要读书做官、过好日子,同时也需要一个治国安邦的舞台,精神上也归属于同一个传承与道统。在今天,好日子缺乏这样的精神寄托,传承与道统分裂,大的精神共同体分裂成无数的小型精神共同体,人们的追求更为多元化。陈嘉映认为,如果失去了这种“人性的实现”,好日子就会成为一种乌托邦,生活变成了平稳的不断重复,历史也将终结。

    但在一个污浊的社会,谁能够靠品格而不靠钻营取巧有所成就?古人说:有其人,亡其世,虽贤弗行矣。你要是有心好好生活下去,就得在这个社会现实里建设你自己的良好生活——毫无疑问,这种建设包括批判与改造。不过,不要让批判流于抱怨,特别是不要因抱怨而放松自己,放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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