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病如山倒/那一年冬天

    穆煥叔和姜不辣師傅再次榮獲哈拉林場萬米採伐能手,這一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整個林場。歷史再次證明了“薑還是老的辣”這個世人皆知,卻又容易被人健忘的淺顯道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李志強雖然沒有獲得採伐能手的殊榮,卻得了個美譽“紅桃A”。人們都說沒有綽號的人不發家,看樣他有機會成爲暴發戶,堆金積玉、腰纏萬貫了。

    日復一日,太陽每天升起。但是寒冷的冬天依然溫暖不起來,我們每天迎着初陽反射出來的刺眼雪光出發,卻藉着星辰佈下的雪暈返回帳篷。

    這些天劉進才一直沒來,我們都很着急,尤其是周立,他總是問我劉進纔會不會不來了,我也給不了他準確答案。當時包裝板廠派我們兩個人來哈拉林場學習採伐知識,只是讓我們多給員工傳播一下。並不是讓我們領兵帶隊、馳騁山場。現在看來我們的那項工作早已做完了,每個來山場的人都已瞭解山場的採伐及安全要領了,儘管有些人不是我們親口相傳,追根溯源的話,根還在我們這裏。所以劉進纔來與不來都沒有責任了,更沒有強迫他必須來的理由。來,只是爲了“掙大錢”,不來,回廠工作也能生活。

    他不在的時候,我們也常常唱那首《採伐者之歌》。故意唱得揪心辣肺,好像唱得越低沉越能抵禦想家的心切,越哀婉越能緩解勞動中的苦痛。

    大雪紛飛樹葉飄墜

    清涼的雪花粘滿後背

    ……

    唱着唱着,人便與歌融合,感染了內心,便有一種勇於改變命運的衝動。但過後又覺得是在顧影自憐而已。

    不過我想劉進才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希望他快些來山場,因爲我這些天又琢磨了一首新歌的歌詞,巴望他譜一個漂亮的曲,好一舉成爲名人,名字叫《家鄉》。

    春風吹窗暖, 杜鵑花飄香

    綠樹染白雪,  原草吐芬芳

    我的家鄉偎山旁,綠色森林像海洋

    我的家鄉伴水旁,清澈小河在流淌

    我的家鄉在夢裏,真情把她繞中央

    清澈河邊飲溪水,林間野果盡品嚐

    青蛾少女回眸笑,大好河山換新裝

    家鄉最美是兒郎,跋山涉水鑄輝煌

    準備用揮灑洋溢的曲子,來抒發淋漓盡致的愛意,用抑揚有致,節奏舒緩的節奏相伴。只有這樣才能相得益彰的展現出美好的家鄉。

    儘管我們都很想他來,奈何卻聯繫不上他,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的處境,爲什麼遲遲沒有兌現諾言,來到山場。

    這兩天,紅桃A李志強特別賣力。每天都幹到筋疲力盡的程度,129小班採過的面積不斷擴大。就整個牛背山來說,每天都有相當大的面積,從原始森林變成了伐後區域,散落的鋸末俯首即是,密密麻麻的樹墩布滿雪地,不知凡幾。

    “下班吧,今天別太晚了!”

    “好啊!已經都黑天了,也該下班了!”我聽到李志強徵詢的話有些意外。今天怎麼了?不再堅持幹半個小時了?

    “身上有些冷,好像感冒了!回去躺一會。”

    “那趕緊吧!這兩天出汗出的多,林子裏還有冷風吹着,早起帳篷裏又和冰窟窿似的,不感冒纔怪呢!”

    我接過油鋸背到肩上,拉着他回去,周立看見我們往回走,也明白這是收工的節奏,趕緊安置好工具,等候在路上,一起回帳篷。

    “呦紅桃A,怎麼這麼沒精打采的呀!是不是想喝酒了?晚上我請你好不好?”

    “是你饞酒了吧?還上綱上線說人家,人家是感冒了懂不懂?還不趕緊現現殷勤,表現一下!”

    “啊!是嗎?那更得喝一杯了!”周立上前挽上李志強的胳膊,另一隻手打着保證。

    “晚飯!我請你們喝酒!”

    紅桃A用手摸了摸額頭。

    “真的發燒了!我感冒可不能喝酒,越喝越厲害!”

    “誰說的?我感冒就喝酒,喝迷糊了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少喝點也沒關係!”我其實也饞酒了,在一旁煽動。

    李志強緘口不語,沒有推脫也沒有答應。到了帳篷裏,便一頭扎進棉被裏,睡着了。

    待周立將酒菜弄齊再喊他時,怎麼也叫不起來,我上前摸了他的腦門一下,嚇了一跳,腦門滾燙,像個小火爐。

    “發高燒了,快!誰有清熱的藥呀?”

    “沒有了!這幾天輪流感冒,陳主任備的感冒藥都用完了!”

    “那怎麼辦?別人有帶的嗎?”

    “沒有!連陳主任感冒都得回家看,你想想還能有嗎?早彈盡糧絕了!”

      ……

    面對眼前的李志強,大家都在嘆息,束手無策。此刻我想起了穆煥叔。穆煥叔就住在三灣水楞廠邊上的帳篷裏,小的時候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去找他,他在我們心目中無所不能,是先知或神祇般的存在,現在他離我並不遠,所以我掀開帳篷門簾子奔他的帳篷而去。接着又馬不停蹄趕了回來。

    “來周立!背上他,咱們這帳篷太冷,讓他上穆煥叔那邊住一夜,那邊暖和多了。穆煥叔說有辦法退燒!快!”

    我將李志強扶上週立後背,又把大被給他捂上。然後持手電照明。李志強體乏無力,說話底氣不足,孱孱弱弱地說着:“別……別麻煩了……”

    穆煥叔那邊給他整理出一塊牀鋪,離爐子不遠,他們住的帳篷雖然長了很多,裏面卻有兩個爐子,而且帳篷也比我們那邊厚,我認爲更主要的是他們帳篷下邊是土和鋸末掩埋的,和我們用雪敷衍了事的有天壤之別。帳篷內非常溫暖。

    穆煥叔一邊安撫李志強躺好,一邊對我說:“把那一碗酒拿來”

    我端過他早已準備好的酒碗遞給他。

    他用手蘸了些酒,在李志強的頭上和身上搓起來,等到李志強全身揉搓一遍後,半碗酒已經進去了。

    “摸摸,溫度降下去沒有?”

    我摸了一下,沒有剛纔那麼燙手了。

    “降下去了!”

    “好!蓋好被捂着吧。一會他們弄回來柳樹葉給他熬上……”

    剛說完沒多久,湧進來一羣人,不是別人,是哈拉林場的套子隊。李大盲流子、蔣彎腰、郝軍、郝民、杜二都來了。將彎腰手裏端着洗臉盆,盆裏裝的都是枯黃的柳樹葉。後面的郝民懷抱兩根碗口粗細的柳樹木段。進來後,李大盲流子就嚷到:“找到了,都弄回來了!溪邊柳樹塘雪地裏扒出來的,不少!夠用了!”

    “好!阿華你幫忙把柳樹皮剝下來!”

    阿華沒有找到刀,用清林斧頭當刀將郝民抱回來的柳樹杆削了皮

    穆煥叔端來一個大茶缸子,裝上半缸的柳樹葉和柳樹皮,又倒滿水,墩到鐵爐上面。像煎藥一樣,一絲不苟的熬着。其他人都找地方坐了下來。

    這些趕馬套子的師傅都是和裝車隊住在一個帳篷的,離穆煥叔他們一工段的帳篷近在咫尺,這些歲數較大的人愛到一起湊熱鬧,有事沒事都願意找穆煥叔聊天,所以今天穆煥叔第一時間找到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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