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雲

孫志華

入夏以來,魯地的強對流天氣頻繁,隔三差五來一場,六月天,娃娃臉,目睹了一些極端的天氣,體驗了雨過天晴的壯觀天象,尤其是那落日餘暉的魔幻、壯麗和浩大。

今日校園又一洗如新,水珠隨着風在花草上滾動着,閃着時隱時現的光,鳥兒在綠茵裏叫的更歡了,池塘裏的水又漲了一層,睡蓮的葉子油亮油亮的 ,操場上積了些水窪。

下午課間,玉把校園排球場地的一窪水拍出了一片蔚藍大海的味道,生活該是藝術,還是藝術本身就是生活呢!我和玉在辦公樓後愉快地聊着身邊的美好!六一節的那杯咖啡的濃香又泛上味蕾……

這是到了什麼年紀呀,忽然就愛了泥土,忽然就愛了夕陽,忽然就愛了這麼多事物。那土的香,那夕陽暮雲中的醉,我總是被誘惑,忽然就感覺到生命流動的真實可觸,如土,似雲,活色生香,百般姿態,曼妙如雲,生命絢爛如晚霞,好真,好美。

我是喜歡獨處和冥想的,我看雲就在雲裏,看花就在花裏,看草木便在草木裏,我在家沏一壺茶,我就在茶裏,我讀黑塞的《荒原狼》不再沉悶人的兩面多面,又覺得自己就是哈里,會笑着釋然,即便去噪雜的地方,我亦能沉在自己的心境裏,竟聽不到噪雜之音。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學會了和自己快樂相處了。忽然放下了好多人,好多事,悄然得了超然物外的能力。

近一年沒有官同學的消息,今天下午忽然收到微信,他說在黨校學習,問我在哪?我說在辦公室,中間休息來喝茶吧!我沏了一杯放了五年的白茶,一會他就過來了,坐定,他說,人一梗就不行了,我驚了一下問:“誰梗了?”他說他,我瞪大了眼睛,說腦梗嗎?哪像呀?他說:“是。”我說:“怪不得一年沒消息,也不說一聲,去看看。現在還有感覺嗎?看不出來呀!”他說:“有啊!自己知道。”多虧發現早,治療及時。我說“幸虧,幸虧!某某某耽誤了幾個小時,後遺症嚴重,得拄着拐走了,情緒很不好,康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中年好尷尬呀!”

我知道他女兒農曆五月結婚,說,女兒結婚的事準備差不多了吧!用我就說啊!他說,不發請柬了,你給我寫段話,我安排人發微信告知吧!噢,邀請函吧!我根據他的基本信息組織了一下,發給他,問行不行,他說,奇好。他問起我兒子,說另一同學的女兒在深圳,讓兩個孩子談談不是挺好嗎?我笑了笑,說,孩子的事,還是尊重孩子自己,他們自己知道自己要什麼,他是什麼樣的,要找什麼樣子的,我們去撮合未免太主觀了些。孩子自己談着,倆人挺好的,珍惜眼前就挺好。結婚啊,生孩子呀,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只負責接受和尊重,能幫啥就幫啥,不給孩子太多壓力。我覺得孩子們,比我們這代人有思想,我們這代人大都活的像一個人,唯獨沒有自己。

課間半小時很快到點了,他起身去二樓聽課,喝了幾杯水,他的後背衣服汗溼了一大片,今天氣溫不高,我覺得辦公室裏有些涼。他說身體最近就這樣子,出太多汗,照今天的氣溫我覺得也不太正常。中年多事之秋!況且我們不曾好好愛惜過自己!

單說一個喫字,談到身體健康,現在好多人都有吃出來的富貴病。他說起喫食堂的事,人們都愛比着喫,總是喫撐。喫不花錢的飯,更是不知飢飽,不撐就似折了本。即便富足有餘,也改不掉“討撈子”的心態,難得一點貴族氣質。明明知道“身體得要安,三分飢和寒”的古訓,卻無法戰勝人性的弱點。

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年齡愈長,愈深味酸甜苦辣鹹的滋味,生活的常態,人生的組曲。走近自然,走近書籍,都是在體驗尋找深處的自己,與自己對話。莊子的北冥有魚,其名爲鯤,夢蝶,哪是人哪裏又是鯤和蝶呢?我看雲,我便是那雲,雲便是我。馬爾克斯在《生命不能承受其輕》裏說到“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麼,因爲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爲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人生之無常多像那空中的雲呀!今日有幸又看到強對流天氣,風暴雨過後,夕陽的壯觀與濃郁,晚霞的多彩靚麗,彩雲的瞬息萬變與縹緲,這內心的快樂,如在雲上,或舒暢縹緲,或濃烈如醉,或濃或淡。這暮雲竟是一場生活藝術的饕餮大餐,我竟忘食。

我竟在這一片雲光裏讀懂了兒子的《撒爾安達殘卷》,魔幻與真實,內心的浩大與現實的逼仄。理想與現實造就的矛盾與痛苦本是造物主賦予人的一種生命體驗。雲之無形之有形,是藝術家,是魔術師,它在告訴我們生活是門藝術,要學習藝術地生活,去調合生活的酸甜苦辣鹹。莊子的《逍遙遊》更不是夢,是真實的客觀,我們是魚,是鯤,是蝶,是朝菌,是蟪蛄,我們有夢想,我們有失落。這雲亦如莊子,一會把我們帶進無限的空間,一會讓我們警覺自己的渺小,我們走近的是深處的自己。

霞、第、玉,還有畫家梓人,趕在落日前去了麥田。夏風長吟的傍晚,做一個麥田的守望者,還是“偷盜者”?晚霞萬道,暮雲燦燦。籠在麥粒已滿麥芒漸黃的田野上,盡是豐收在望的喜悅。霞發微信說:“去五月的麥田享受回味童年的快活,不覺順了幾穗麥穗,回家剪了麥芒,清水洗淨,上鍋蒸熟,滿口都是童年的味道和竊喜!給你和滕留幾穗吧!”


我不覺有了一首麥田的詩:

明天不會向任何人做保證

無論你是青年還是老年

在自己的歡喜裏熱愛吧

此刻麥田輝映霞光

麥子薰香了荒野

鳳凰正浴火中重生

你我手觸麥芒的希望

奔跑  微笑 擁抱 親吻

似有了雲的翅膀

着了光的色彩

包進這萬道霞光裏

哪裏是雲哪裏是我呢

誰說這是個神話

我們都是神的後代

滕說“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

下午放學的時候,梓人在羣裏發了一個韭菜火燒的製作視頻,餡透過皮能看到,那誘惑無敵了,受不了了,饞蟲立馬出來了。滕說我給她的茴香韭菜還有,馬上回家做火燒;我也說馬上回家做。處理完辦公室的事已經五點四十了,急急下樓,快速回家。開門樂樂迎上來,得先帶樂樂出門呀!拴了繩,被樂樂拽着蹬蹬下了樓,小區院子裏溜了兩圈,回家才意識到忘帶鑰匙。先生回家得六點半,我沒給他打電話擾他,在家門口等會吧!這火燒是喫不成了,樂樂知道我沒帶鑰匙,搖着尾巴安慰我,並靜靜地趴在門口,頭朝向樓梯口,樓道里鄰居陸續下班的回來了,樂樂認真地聽,一會擡頭望一望,一會擡頭望一望,虔誠地等那個人下班回家,我依在門上,聽一首《晚風》,樂樂回眸深情凝望了一眼,繼續掙着耳朵聽樓道里的腳步聲,終於聽到期盼的腳步聲了,把頭放在樓梯欄杆空裏望下去,尾巴歡歡地搖着,頭扭來扭去的轉,每一根毛尖上都掛着喜悅。

一進門西山窗裏眼裏的夕陽又美起來了,那抹紅,那玄幻,隔着玻璃窗拍不出它的美,闊達炫彩縹緲,窗外大片。如果你不知道色彩之美,就看一次夕陽中的雲吧!

急急把做火燒改爲米飯,下上米,開了電飯煲。把幾個小菜端到飯桌上,先生進門第一要著開電視,看不看是其次,手裏有手機,那聲音無形中成了陪伴,我又跑到西山窗下看夕陽!過了一會,他問我做好飯了嗎?我爲了不叨叨些話,能專心看夕陽暮雲,提議他喝一杯酒,我說你看有杏仁花生米,有豌豆,有辣椒拌黃瓜,來杯白酒多搭!他乖乖就倒了一小杯白酒,小酒怡情。

十分鐘後我去廚房盛米飯,一推門又一片火紅從北窗映入眼簾,哪還顧得盛米飯,又跑去拿手機,微信上喊着滕,這會更美,快看,她忽地扔下筷子,又飛速奔向她家的露臺,找最佳位置看。

我急急打開後窗,探出身子,拍下這窗外一瞬間暮雲于飛的姿態,美!說不出的美,就是特別,看了就記住的樣子和色彩,在我的窗後,在我的窗後呀!旖旎,旖旎的天使呀!拂過我的眉眼,聚散於我的心間,我醉了,在這片飄逸漸變的,粉色至火紅的雲裏,又似得了情人的感覺。

飯吃了三氣沒喫完,他說,你還喫不喫飯?我說,還喫啥?暮雲之美之醉,豈是你喝那杯酒比得了的,別管我,你喫你的喝你的。我西山窗、北窗地跑着看。

在夕陽暮雲中做一個“瘋子”吧!瘋,是一種對事物癡迷的最佳狀態,物我交融,沉醉、濃郁、旖旎……

霞說,題目就叫夕陽、女人與狗。

我說,  叫夕陽中的“瘋子”吧!又喜窗的深意,向外觀世界,向內可觀心,還是窗外暮雲吧!

後記:20210603傍晚感於暮雲,隨記,留念。而恰逢簡書升級,今日才能發佈。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