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情未了:狗的警惕VS人的誤解

近期,屢屢看到人與動物親密接觸的新聞,先有東北虎下山,後有豹子出逃,正在上演的是雲南野象北遷。這也引發了人與動物如何更好地和諧相處的討論和思考。

想到此前幾次與狗的遭遇,醞釀已有的情緒不吐不快。

你以爲的吠叫,實則是它的恐懼

一日郊遊,與兒子一同穿行在綠化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忽然前面傳來一陣混亂而急促的狗叫,兒子立馬趴到了我的身後緊緊抱着我,我也順勢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擋在身前。前方十幾米一羣野狗正在向我吠叫,看到我們停步持棍,也停止前行,定在原地煞有架勢地狂吠,偶有的幾個還在慢慢地走過來。

本想曲徑探幽,誤入野狗住處,慌忙攬兒拾棍,故作鎮定退出。

一邊安慰着兒子“別怕,別怕,慢慢走”,一邊轉身。兒子踱着小步走在前面,向着來時路折返。我擋在身後時不時地向後瞟幾眼,以防有膽大的野狗偷襲。

野狗,本是閒散野外、無拘無束的一羣,雖然有家,那只是狗羣聚居的場所;亦可四海爲家,那也是野狗隨遇而安的港灣。意圖探險的我們,誤入野狗之家,對於野狗們何嘗不是一次巨大的衝擊。或許它們每一個都有一些不好的經歷,至少也有被遺棄的過去吧。再次來臨的人意欲何爲不得而知,它們就用吠叫表達下自己的不安,壓抑住內心那種不可讓人看出的恐懼。你以爲的吠叫,實則是它的恐懼。

你以爲的仇視,實則是它的警覺

很快來到公路上,人與狗相隔着一條稀疏的綠化帶,爲防有狗躥出,我一直握着棍子。“爸爸,右邊有狗”,我尋着兒子所說的方向望去,一條黑色夾雜着白花的狗站在右前方,警惕地看着我們。我把棍子擋在右側,領着兒子靠向路的左側前行。兩人一狗,以棍子爲中心繞起了圈子。隨着身子的移動,我不斷地調整着棍子的位置,使之阻擋在我和狗之間。兒子則像月亮繞地一般,緩緩移動到我的左側、前方,始終處於遠離狗的一側。直到我們走遠,狗在陪着我們繞了半圈之後,又在原地坐下,把頭埋在了胸前躺下來。

直到這時,我們繃緊的神經才慢慢放鬆,也才明白剛纔兩次遭遇狗時,它們的心情。

隨處可棲的野狗,本想與世無爭,正欲安靜而眠,奈何一持棍中年不知爲何步步緊逼,它也只能正目而視盯緊來人的每一個動作。“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再動”這是狗踐行的原則。直到送走兩人,它才心稍安慰,總算送走了危機。這是它長久以來學習到的生存法則,你以爲的仇視,實則是它的警覺。

你以爲的攻擊,實則是它的思念

由我的親身經歷,想到一個電影《星守之犬》的場景。電影講述了一名中年男子在遭到了公司解僱、家人拋棄之後,與自己的愛犬秋田犬Happy一起開始漂泊之旅的故事。爺爺在車內離世半年了,Happy卻不明白,每日堅持外出找食物給爺爺喫。一次,Happy在露營地看到一家三口燒烤時,不由想起爺爺的三口之家燒烤的情形,於是歡快地飛奔向前。一家三口看到happy,認爲是野狗,男主拾起木頭擲向happy,打到了右腿,未等Happy明白,頭部也被木頭再次襲擊流出很多血。

Happy醒悟了,這不是爺爺,而是對自己恐懼的他人,也是以爲自己會攻擊他們的他人,自己的爺爺還在車裏等着呢。它堅持回到已經走了半年的老人那裏,最終陪伴在爺爺身旁,再也沒有醒來。

雖然看到的僅僅是電影的片段,但那種他人對於狗的恐懼、對於家人的守護、對於狗的攻擊卻展現得淋漓盡致。人,彷彿沒錯,爲了家人的安危;但狗又何錯之有,它思念爺爺,上前只爲重溫與爺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人眼裏的野狗卻是爺爺眼裏的happy,他人以爲的攻擊卻是狗對於主人的思念和親暱。

你以爲的攔截,實則是它的歸途

狗是與人類關係緊密的朋友,有人的地方就有狗。五一假期徒步到素有華東香格里拉之稱的仙居公盂巖,一路欣賞着自然的美景,不想快到公盂巖的“上坪村”時路遇“野狗擋路”。我停下腳步,順勢舉起兩根登山杖指向前方。幾條狗慌忙後竄,其中有一條黃狗還顛簸着右前腿屁顛屁顛地折返回去。繼續前行,再次看到了那羣狗,旁邊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一看就知是山上的村民。

哎,又搞錯了,這些都是老人家養的家犬,它們正陪同老大爺下山去呢。我們怕狗,把棍放在身前,踩着高坡撐起身體,讓出更多的路讓狗兒通過。狗兒更怕我們,僅容一人的小路也無處躲避,不論我們躲到路的哪一邊,狗兒們都止步不前,怔怔地瞪着大眼睛望向我們。無奈,我們只能跑到離路很遠的坡下,狗兒們才飛快地跑過去,直到最後那隻黃狗一顛一顛地跑過去,我們才相扶着爬上路來。

狗是村民的好夥伴,無論走到哪裏,它們都時刻地陪伴着村民。路,本就是衆生的路,誰都可以行走。突然的相遇,讓我條件反射地認爲它們“來者不善”,於是做好了防禦準備,這更加劇了它們對我們的恐懼。相互的退讓、共同的努力、最終的信任,讓誤會得以化解,羊腸小道化作康莊大道。你以爲的攔截,實則是它的歸途。

你以爲的草狗,實則是它的生存

夜宿仙居淡竹原始森林門口,雖有高山溪水相伴煞是愜意,卻也多了N條中華田園犬相伴左右的守護。未見其狗先聞其聲,從我們在門口停車,它們就一窩蜂般“好客”地狂吠而來,圍在車前打轉。我們靜靜地坐在車上,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們巡車、低吠。慢慢地留下來的狗越來越少,叫聲越來越低。看着僅剩的一隻大黑狗,我打開車窗,扔出晚餐剩餘的油炸饅頭,其他的狗兒聞聲而來,也加入到就餐的行列。整個進食過程都是那麼的安靜,彷彿主人與狗兒在默契地互動。我們也就勢下了車,雖有狗兒過來聞聞嗅嗅,但最終可能覺得不如饅頭可口,就繼續喫起饅頭。看着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心裏默唸,草狗真傻。

天黑下來了,我打開後備箱欲取帳篷。這點滴的聲響又招來遠處一陣犬吠,伴隨着叫聲彷彿有膽大者向這邊奔來,停在離車幾米遠的地方嗷嗷叫着。我繼續展開帳篷,時不時地偷瞄兩眼,生怕有好事者突然對我的大腿下口,在車子前方又發現了大黑狗,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們,彷彿在問“你們在幹什麼呢”。我看看它,心裏默唸着“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白給你喫那麼多東西了”。

是夜,兒子再也沒鬧過,既是怕自己的頑皮再次招來狗兒上門,也是因爲當夜着涼發燒難受呢,只是偶爾的咳嗽會引來遠方的幾聲犬吠,接着一片寂靜。

這些狗是景區門衛飼養的,用以看家護院所用,雖是中華田園犬,俗稱草狗,卻非野狗。白日裏景區人來人往,它們也是見過世面的狗,只要沒有歹意之徒,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只是夜幕降臨,狗兒們也無法分辨好壞,只能通過狂吠來恐嚇可能的潛在威脅,偶有膽大者纔敢出來勘察實情,一旦搞明瞭事情原委,它們也就各歸其位,不再繼續狂吠不止。你以爲的草狗,實則是它們多年生存智慧的結晶。

行駛在田間的小路上,僅容一車通過。一條小巧的中華田園犬迎面跑來,四條短小的腿兒在快速踱步,昂首挺胸地走到車前,小眼睛滴溜溜地望向我。我停下車來,希望它能從狹窄的路沿過去。一會兒發現,它又掉頭回去了。我又向前行駛一段。狗兒走到主人跟前看了看,再次折過來,我再次停車。因爲車高狗小,無法看到它的身影,只在那裏靜靜地等待。望望兩側的反光鏡和後視鏡,都沒有看到狗的身影。正在這時,車頭前又露出那熟悉的腳步,昂首挺胸奔向主人,一邊跑一邊回頭望望這個龐然大物。往返三次,都未能獨自穿過。

想到狗的執着、狗的糾結,我不免淡然一笑。奶奶把它抱起,佇立路邊,我纔再次啓動安然駛過。奶奶抱着狗,低頭向車內望望,微笑着道歉。我揮揮手,報以微笑緩緩離去。

狗,是離我們最近的動物。很多動物,哪怕是兇殘的動物,都有着它們不爲人知、卻又近似人類的心理和行爲,只是我們時常閉塞視聽、自以爲是、自作主張地決定了TA的命運,最終,也影響了自己的未來。

人與人之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沒了溝通,再巧的語言也是蒼白無力的;沒了理解,再小的共識也是難以達成的;沒了包容,再好的人事也是難以匹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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