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咋地?


在长春暂住了一段时间。

总体感觉,东北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大气——这“大气”二字是作者左右寻思了好半天才选中的,当然是个褒义词;不过,并不意味东北以外所有地界的“小气”,真地不能。至于“大气”到底指些什么,连笔者自己都说不出个道道来,也只是概而括之。也许吧,只是笔者自己太过“小气”——比如眼界小,能力差,肚量窄,见识短,连口语表述的利索程度也远不及随便一个在小区遛弯的大爷。

当初上大学时就读的是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没想到这一选择成了一辈子的魔咒,不仅一辈子的饭碗子与此有关,还落下个后遗症,比如对偌大个堂堂华夏,漠漠九州,十大方言,八大官话都想了解点,真是书呆子毛病哪。而可笑的是,笔者自己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拼音系统里的一些韵母之差别不要说自己含混不清,连听别人的准确发音都听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以上啰嗦算个开场白吧,赶忙打住。回到自己相对比较强项的角度上来,那就是文字。

以下是临时随手收集到的一些东北官话(即平素大家伙儿嘴上的东北话)里挺有意思的方言词语。


“劲儿劲儿的”

指那种无赖之人的无理纠缠,没完没了,无理强占三分理。找一个北方方言里同义或相近词语的话就是“蹬鼻子上脸”。比如新近北京的一辆公交车上,一位大娘上车后嫌年轻人给自己让座慢了,遂大放厥词,语带侮辱还音量颇大,有人劝阻,却遭恶怼。此大娘之言行,就谓之自身无理在先,遭指责,倒好,不觉理亏反倒“劲儿劲儿的”。

“贼”

“贼”在普通话和大部分方言里第一指偷东西的人;第二指做大坏事的家伙(多指危害国家和人民的人),如“国贼”,“工贼”,“卖国贼”等;第三指邪门的,不正派的:“贼心”,“贼眉鼠眼”,“贼头贼脑”,“贼里贼气”,“有贼心没贼胆”等;第四指狡猾的,鬼鬼祟祟的:“老鼠可真贼”,“贼手贼脚”;第五相当于普通话里的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特别”,但一般用于贬义,如,“那天天儿贼冷”,“那情况贼吓人”等。东北方言里,倒是以上五个指向也都通用,不一样之处在于第五个指向里,褒义贬义都可用“贼”,有点“好歹不识”,如:“那人贼好”,“那饭菜则对胃口”。

“卖呆儿”

即看,瞅,大多形容看热闹,与己无关也不参与;有时也指某人带点儿傻气呆气。笔者揣想此语的来历大概与临街摆摊儿有关,街巷里人来人往,临近摊点儿也都交易活跃,唯独自己摊点前冷冷清清,一天价下来只看人家买卖了。

钱串子

即蚰蜒。蚰蜒别名“钱串子”“千足虫”“毛毛虫”,不惟在东北话里,在全国各地基本都如此。只感觉上,东北人言及“钱串子”三字时,更利索,更随口,甚至有某种相对应的,刹那而过的表情和动作。你不得不认可,东北人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

扑棱蛾子

泛指所有的,尤其是夏夜扑来扑去的蛾子。东北话以外的所有地界,都干脆直白叫“蛾子”,唯独东北人不惮其烦加以“扑棱”二字。如此一来,夜晚灯下蛾子晃来晃去,驱而不去的那种讨厌劲儿就出来了。好似梁山泊好汉姓名前冠上了绰号,像“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等,这样一来,听者耳畔接受信息的同时还具有一丝听评书时艺术享受。类似的词语还有:“瘪茄子了(一下子没脾气了,认怂了,被打败了)”,“秃噜皮了(受伤破皮了”等等。

咋地

此词语不用解释,意思很明了,只“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与其说“咋地?”是一个问句,到不如说是下了一纸挑战书。“咋地?”具有很强烈的蔑视意味和挑衅性,一般说,“咋地?”的同时,说者带着大步向前,挺胸而上的肢体动作;对方呢,要么怼一句“你要咋地?”过来,要么直接开撕,谁狠,谁豁得出去,谁不要命,最后谁赢,最终的一撇嘴归谁。

吭哧瘪肚

指说话人天生口舌不利落,木讷迟钝,不善辞令;也指说话人心里有鬼因而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有意绕弯子。延伸开来,也指人做事不麻利,拖拖拉拉,或干事费劲不小可惜几无成效。

东北人请客人吃饭的时候,希望客人能够放开肚皮不要矜持地大吃二喝,于是酒菜上桌之时,不说“开吃”,而是“开造”或“可劲儿造”,显得豪放大气。

不过,就笔者而言,此“造”实在有点难入耳,因为与骂人的“操”有点近似。即便排除此“近似”,“造”之来历也似乎也有些说不清,感觉来自普通话里的“糟践”“糟蹋”“糟踏”之“糟”。所以,建议在有外地朋友时,少“造”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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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东北话里方言词语具有生动性,形象性,幽默感和俏皮劲儿,再加上东北人说话时习惯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东北二人转”艺术效果也就不知不觉渗透进每一个词里,每一个音符里,给人一种独特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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