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篇文章裏提到了廣州疫情反撲,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孩子中考在即,卻被迫從學校回到家中學習,學習效果怎比得和老師同學們在一起呢?
在我心焦之際,忽然傳來遠在老家的姨父突然去世的消息。
姨父一家曾有恩於我,理應回去奔喪,卻因疫情阻隔了,心中更是悽惶。
姨父退休後,患上了高血壓,常年吃藥,生活尚能自理。
前天,姨父不小心從牀上摔下來,一下子不省人事,家人緊急送到醫院。
醫生說是腦出血,下了病危通知書,要麼馬上開刀,要麼放棄治療。開刀也是有死亡或成植物人風險的,當然也有存活的的可能性。
姨父的兒子、女兒以及姨媽都選擇了放棄治療,不開刀。
姨父的生命在病牀上只靠着一根氧氣管、一根輸液管,選擇放棄治療,連管也一起放棄了。
姨父在昨天去世。
我在想,如果給姨父自己選(假設他還有選擇能力的話),他會選擇放棄治療並拔管嗎?如果有機會多活幾年,他願意嗎?
可是,沒有如果,生命已逝,逝者已矣。
姨父是我母親的姐姐的老公,和我父親同歲,今年81歲。
姨父是我們老家縣城裏重點高中的語文老師,記憶中,他還擔任班主任。姨媽說,做班主任會多幾百塊收入。
姨父和姨媽育有4個孩子,幾個孩子讀書都不怎麼行,除了大兒子在一所普通高中任教,其他幾個孩子都混得不算太好。
我在縣城讀書期間,曾在姨媽家裏借住過小半年。掐指算算,距今已有24年,當時是1997年。
當時姨父一家住在學校分的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排行老二的兒子成家另有住處,大女兒和三女兒也早已出嫁,只剩下剛剛從技校畢業的小兒子在家同住。三間房,姨父姨媽和小表哥分別住主臥和次臥,我睡中間的小書房。
房子在一樓,門外是煤灰路。一到晚上十點,姨父總是擰着一個手電筒,下雨時還要撐起一把傘,沿着半泥濘的煤灰路,在昏暗的路燈下急急地去巡寢室,看學生們睡了沒有。
姨媽在學校的飯堂裏幫廚,有時還要凌晨三四點去買菜。工資不高,卻十分辛苦。
幸好買菜的活是工友輪着做,不用天天起早。即便這樣,姨媽還是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
姨父經常是一下課就回家搶着做飯,經常搶着洗衣服、拖地,家裏的活兒都搶着做。
我當時還年輕,總覺得姨父堂堂一個高中優秀教師,活得太俗。後來爲人妻爲人母,才明白姨父分明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一個十分有家庭責任感的好男人。
姨父姨媽的生活十分節儉,省下的物資拿去幫補自己的各個孩子,甚至是過得不太好的妹妹(我媽)。經常帶回飯堂賣不完的剩飯,留着下一頓一家人熱了喫。爲了省下一個半個煤球,走好幾百米去打幾壺熱水回家。買魚總是喜歡買整條,因爲會便宜一點,然後分成小塊醃好放在冰箱裏,每頓煎幾小塊。陽臺上種着蔥蒜,早上掐一點灑在雞蛋麪上,香得很。
偶爾有幾個蘋果,姨父姨媽會給我留一個,剩下的拿去分給自己的孫子,自己是捨不得喫的,說大人不喜歡喫,孩子才喜歡。
我在姨父家借住了小半年,一直普通身材的我,在這半年裏養得肥肥白白,在做女兒階段,這份體重,從未被超越。這些,斷然離不開姨父姨媽的照顧,還有什麼比這份恩情更真摯、更貼心呢?
回首往事,更覺光陰似箭,世事無常。
人生在世,究竟什麼重要?怎樣活纔不枉此生?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做自己喜歡的事,做值得做的事;愛自己喜歡的人,愛值得愛的人;做一個有奉獻精神的人。
人生如白駒過隙,惜時,惜時,惜時。
願姨父在天堂更加舒心快樂,健康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