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的謊言揭穿之後···

關於聖誕的電影,印象最深的是2004年上映的《極地特快》(the Polar Express)。小男孩克勞斯一直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可是他身邊的成年人和玩伴都認爲那不過是克勞斯天真的一廂情願。平安夜,克勞斯沒有睡,他躺在牀上仔細聆聽,希望可以聽到聖誕老人駕着雪橇而來。可是,屋子裏的動靜讓他從鎖眼裏看到了父親褲兜裏的聖誕老人的紅帽子,並聽到了父母看着裝睡的克勞斯時的低語——母親以爲克勞斯不再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爲童真不再深感惋惜。

父母離開之後,克勞斯躺在牀上,不敢去想聖誕老人是否真的存在。之後,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深,克勞斯從夢中驚醒,開往極地——聖誕老人的家的火車在他門前停下。他和一羣有着同樣信念的孩子開啓了一趟北極求真之旅。旅程結束的時候,列車員在克勞斯的車票上打孔,上面寫着“Believe”。

不久前一學生和我討論了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簡言之,她認爲愛情和喜歡不會永存,婚姻需建立在彼此經濟、家庭背景等適合的基礎之上。雖然對這樣的觀點並不陌生,但從未經世事的學生口裏說出,且說得有理有據、客觀冷靜,我確實喫驚不已。

聽她說完,我問她,“既然婚姻如此現實,你以後會結婚嗎?”

學生毫不猶豫地答到,“當然會。我認爲婚姻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正因爲我清楚地知道,愛情沒辦法永遠保鮮,所以我會對婚姻有足夠的包容和理解。喜歡和愛情並不是婚姻的標尺,真正好的婚姻是共同經營互利的關係。”

我清楚學生所說的現實,但我還是做了無力的辯論,“可是,我覺得純粹的感情是存在的。我總相信,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因客觀因素分手,要麼因爲他們不夠努力,要麼因爲他們不夠堅持。我討厭放棄。”

學生看着我,認真地說到,“老師,其實很多人選擇單身,並不是因爲他們不再相信愛情,而是因爲太相信。你就是其中之一。”

當溫蒂和其他永無島上的孩子試圖勸服彼得·潘和他們一起去找各自的媽媽時,彼得傲慢地說,“你們去吧,我纔不去呢。真見了她,她一定又要盼望我長大了。我纔不想長大呢,我要永遠做個小孩子,永遠玩耍。”然後在其他孩子離開的時候,他假裝無所謂地吹着自己的破笛子。

丹·凱利(Dan Kiley)在自己的書——《彼得·潘綜合症:永遠長不大的男人》(The Peter Pan Syndrome: Men Who Have Never Grown Up)裏提出了“彼得·潘綜合症”這一概念,心理學上的界定是,“想永遠扮演孩子而拒絕成爲成年人的人”。心理醫生對這一病症的治療建議是:迫使病患面對現實,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我也患有彼得·潘綜合症。

然後,幾天前,我爲自己任性的偏執付出了代價。

事情發生的極其突然,還沒待我反應過來,揭穿的謊言如一記耳光響亮地打在我的臉上。我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呆若木雞”的感覺。幸好,理智迅速恢復了主導,我竭力保持鎮靜地處理了問題,並把傷害降到了最低。不過,解決之後,我躺在房間裏對着天花板發了幾個小時的呆。

那天夜裏,好友打來電話(他就是上天派來解救我的天使)。我沒和他說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和他探討了關於人性、關於惡意、關於謊言的問題。朋友也沒問我發生了什麼,但我想,他已猜出了大概。

於是,他說,“你看到的世界其實就是你內心慾望真實的映射。”我這個朋友最大的優點就是他知道我可以接受事實,所以說話從不顧及是否會刺傷我的自尊心。

我嘆氣,坦然承認這件事是自己某些慾望導致的。

朋友沒有做任何評價,他只是雲淡風輕地說到,“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沒什麼損失不起的。錢丟了再掙,心傷了再癒合。哪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輕易打垮我們。”

的確,這件事帶來的震驚遠大於它造成的傷害。後果並非我無法承擔,我只是像克勞斯一樣,突然產生了某種不確定。

其實,彼得·潘也曾經想回到媽媽身邊。他說,“我原來也一直以爲媽媽會一直開着窗子等我,於是我就在外面玩了兩個月,又玩了兩個月,再玩了兩個月,然後我飛回家。可是窗戶已經栓住了,媽媽已經把我全忘記了,我的牀上睡着一個小不點。”

後來,彼得變成了一個經常忘記別人的人,或者說不再懂得愛別人的人。溫蒂說,“既然他把那些事情忘得那麼快,怎麼指望他能一直記住咱們呢?”

小說裏,有這樣一段對話:

“愛的背面是什麼?”

“是恨。”

“不是,是遺忘。”

彼得·潘選擇永遠住在永無島上,除了任性和自私,或許還有不願去面對現實的決心。

昨天,在批閱學生的讀書報告。有一篇是關於《小王子》的。學生在報告最後這樣寫到:小王子和蛇相遇,最後它咬了小王子,結束了一切。可這究竟代表了什麼呢?小王子究竟去了哪裏?他是否已經死了?

我在報告下寫:我相信小王子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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