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川在面料的樣品區慢慢散步，看着精美的花紋，手在面料上輕拂過，面對亮白色、桃紅色這類輕快、年輕的顏色，心中感慨自己老了。
已經年過半百的自己無法像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樣，遇到喜歡了就是合適的，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心中擁有的永遠是漂亮衣服在自己身上的幸福和滿足，不會注意到鏡子中的服飾和膚色、髮型搭不搭，不會看到自己是坐在真皮沙發上、還是太師椅上，不會考慮在燕尾服的宴會上會不會突兀、不會考慮在大都市的街道上是否詭異。
而現在，讀了太多書、懂了太多，變得像老人了。
衣服最初的功效是保護柔嫩的肌膚、禦寒，幾千年的文明演化後，它有了很多象徵、很多意味。
除去階級、職業等鄉鎮，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買衣服，買的是心情。
相由心生，人的表相，除了臉的大部分都是靠服飾來表現。
很長時間瑞川不理解黑色、紅色、綠色，在穿衣服時儘量避開。過年、過節、祭祀和家人聚會常常要穿全黑、全紅之類的衣服，很長時間都在彆扭、不情願的情況下渡過。
參加葬禮的白色服飾倒是讓心平靜。
瑞川早年喜歡的是白色、藍色和黃色這樣乾淨、純潔、或暖心的顏色。
白色和黃色在世俗的審美中總有別另類的意味。
對於死亡，每年會有那麼兩三次陷入沉思，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常常思考死亡這件事。正常人不會把死亡掛在嘴邊（除了醫生和保險推銷員），就自身的感覺來說，大部分時間還是不要考慮死亡這件事更好。
死亡是活着的終點，華人的葬禮，亡者穿黑，存這披白。用黑色代表死亡，用白色代表生存。
夜裏發光的星星總比不過漫天的黑夜。因爲死亡，讓活着有了光彩，讓活人懂得珍惜或者的時間。
真是一把鋒利的沒有把手的雙刃劍，只能偶爾忍着寒光去觀察。
美學和時尚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喜好，之所以有流行和潮流的說法，就是因爲它是被大多數人定義的。
展廳裏成列的布料華美是美在花紋，顏色終究逃不過紅橙黃綠藍靛紫這幾種色。
時間的精美總讓人的眼睛流連忘返，或疏或密、或粗或細、或曲或直，大師就是平衡這一切細節的。
品味許久，也累了，找到一間休息的房間，有三十多歲的女子正在泡茶，坐在茶桌的一張椅子上，很快就得到了自己的茶，茶杯很小，茶味很輕，淡淡的苦，淡淡的香，估計已經沖泡過幾次了。
不過能在口渴的時候來杯茶，真的很愜意。
如果能抽菸就更好了。不過這個小房間人有四五個，有男有女，還是好好喝茶吧。
喝茶、抽菸，都是在緩解情緒的方式，一種更健康，一種更深入。
喝茶、抽菸時都講究一個心靜，放下工作、放下是非，給自己方寸喘息的時光，無論是自己一個人，還是結伴，都希望能空曠些，隱祕些。
好的茶館，都是單獨的隔間的。
瑞川和了5杯茶後，走出茶室，在無人的走廊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