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记忆

竞渡、扒龙船、包粽子、缠五彩绳、挂艾草菖蒲,年年端午年年如此,为了纪念也为了祝福,人们来到水边,用自我认可的方式致祭祈愿。

民间有大小端阳之分,五月初五是小端午,人们象征性吃饺子仅示知悉节日而已,其他则如常做该做的事,在黄土地上耕作的耕作,灌溉的灌溉,一切并不受到影响。


民间真正的端午节于今法定所规限的假日并不在同一日,是在五月十五这一日,家家格外地重视。节日前夜就到竹林里,林间竹子根部剥落了一层厚厚的黄褐色竹叶。晚露还没完全浸透残叶,脚踩在上面仍能听见哗喇喇叶子揉碎的声音,清脆中有一丝柔韧。

年少时,忙碌是别人的,热闹却属于自己。选好大小合适的竹叶,泡在水桶中,重物压置,直至完全润湿。糯米提前泡上。全部材料取自自然,竹叶折成锥形,填满糯米,不用绳子,用分出来的细薄的竹叶丝绕锥体缠紧,打一个活扣儿就好。

过端午吃粽子,应该才是对节日最大的尊重。几十个过去的端午都吃粽子。一年在外,当地对这个节日不甚重视,端午就要在一种遗失中过去,昔日朋友意外敲响我的房门,送来刚煮好的肉粽。粽子是热的,她还贴心备了碗筷,纸包了一些碎砂糖,终于在节日的尾声中完成了一种弥补。


最古老原始的方式,最贴近自然,这些年市面上也更少见,也因此使我更加怀念。值得怀念,常常怀念,仪式感才有它存在的意义。儿时的诸多习惯保留了很久,而今也都渐渐被小心封藏了。

我是在成年之后方才知晓端阳节在民间还另有一种称呼叫五毒日。那一年端阳到嵩山中岳庙访友,山中树下围坐午餐,淡酒半杯未尽,身上迅速发了红疹,奇痒难耐,目眩头晕,同行道人张老师说起可能是山中虫蚁颇多,加之吾身体质虚弱致使五毒入体。

五毒即:蛇、蜈蚣、蝎子、蜥蜴、癞蛤蟆。五月为毒月,此月多灾多难,甚至生孩子都会夭折,因此必须采取各种方法预防,包括以服药和宗教手段来避五毒之害。为了对付五毒,在端午节要赐扇,佩香囊,喝雄黄酒。小孩穿五毒裹肚,佩香囊,或者用雄黄酒在小孩儿额头上画“王”字,取“虎”镇五邪之意。听说天津端午节这天有习俗:由已婚妇女带领小孩到河边“躲午”,并把身上佩戴的辟邪物如布人等丢入水中,代为受灾。


那时屋后有一湾荷塘,有一日早上睡眼朦胧,家中老顽童就贼兮兮叫我跳进屋后河中,说下去吧。易水寒,水至凉,早上下河洗澡自然纳闷,好在时值炎夏,且有姨奶鼓励怂动(因为一种天然的信任使我清晰知道,她不会置我为有恙之地),便遂了这种大人们更不会允许你多问的神秘信仰,听话照做:一猛子扎进浅塘。

若必得要于山水之间择其一去欢喜的话,水是必不可少的,水流则灵,秀而柔润。好多年了,我曾临水而居,水边发生的故事,历历在目得更像是一个激荡的万里长梦,让人对它的真实性生疑。

待全身湿漉漉上岸,才知道这是端午节到了,在端午这天洗澡,有洗垢驱邪,祝祷康健之寓意。如果当年知道可有代为受过的“替身”,或许不会那样乖顺。像是长大后,不为自己的追求撞一次南墙,有几人会回头?


端午的习俗之一有插艾蒿,无意争颜,芳名皆知。艾草清香,有驱虫功效。那时河沿上长满参差交错的艾草,割一捆放在门口,邪气闻见艾香避之不及。

艾叶似菊,背面有深灰色绒毛。模糊得像是给神秘蜘蛛在蒿草上结网,露水又给蛛网装饰上一圈圈晶莹剔透的珍珠。透亮明媚的东西轻易就叫人忘却烦恼,连同夏日大汗的黏腻一同阻滞。插艾蒿最容易做到,也因此成了端午传统中最常做的事情。

前些日子在一处院子,看到主人家晒了艾叶,凌乱地放在靠墙的竹筐里。讨来一捧,细细揉搓叶子,散它的香气,还是旧时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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