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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清遠老家創業，虧損400多萬，一朝回到解放前”，司機師傅說。聊到這裏我來興致了，特別想從他的人生經歷裏學到些什麼。
眼前這位司機師傅眼睛深邃、乾瘦、頭髮微白。講起他的人生故事激動了起來，我附和着、傾聽着。
大概幾年前，他鄉里的村書記找他回去創業，承諾會提供50萬的扶貧金。有政策、有地皮，只要他出錢把廠房建設起來。
地皮用來種植百合之類的農產品，然後供應到珠三角等一線城市，政府給了扶貧通道和門檻，看起來這是妥妥的好生意啊。
“開搞之前，也諮詢了一些業內朋友”，他說，“還查閱了很多政策資料，覺得大有可爲”。
既然政策和可操作性都沒問題，萬事俱備，於是他開始動工推山要地，建設廠房。
前期雖然在國土局，林業局都拿到了相關的資質，等到山推成平地，去到規劃部門卻被否了，被認爲商業用地未申先建違章，大概需要罰款十幾萬。
這個錢他堅決不同意給，甚至在規劃部門拍桌子質詢，你們說這是商業規劃用地，請你們拿出來相關的規劃圖紙。
圖紙自然無法提供，遇到這番硬釘子，相關工作人員無奈離場，這事也就不了了之，撂在這裏卡着。
後面又因各種相關部門卡脖子，幾年下來，他自己也不想再做了。
“因爲這些事，頭髮都愁白了”，他接着說。“和政府部門打交道，一定要了解清楚政策方向，相關部門的利害關係，不要拍腦袋就幹了。”
“有時因爲這裏或那裏不明就裏的不合規，說卡脖子就卡脖子，到時你就只有哭的份。”
聽到這，我倒吸一口涼氣，接着問，“那當時爲什麼不交這個錢，相對於投下去的幾百萬，這十幾萬也不算大錢，免得卡死在這裏，導致前面的投下去的錢都白投了。”
“我就是不服氣”，他憤憤不平地說，“憑什麼要給這個錢，而且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嗯，是相關部門的手續太繁瑣了？”，我附應問道。
“何止繁瑣，有些簡直是不合理，亂七八糟的”，他接着說，“有關政府部門這辦事流程效率低下不說，有時候卡你卡得要死，提供這個不對，提供那個也不對，我們這些老百姓受罪。”
“人生落得這樣的下場，只怪當時自己太草率。自己倒是沒什麼，贏得起，輸得起。只是覺得對不起老婆孩子，佛山的房子也賣了，老婆孩子還得回老家生活。”
本來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和教育資源，現在只能回到鄉下，說到這他哽咽了一會。
“錢是人膽”，他接着說，“現在什麼都沒了，在親朋好友面前，也不願意說話了”，寧願和我這樣萍水相逢的人吐吐苦水。
“現實就是這樣，有錢放個屁都是香的，沒錢說什麼都是錯的。”
“那你之前是做哪行的？”，我接着問。“爲什麼不重新做回你的老本行，那麼多年的經驗，也是香餑餑啊。”
“我做了幾十年的激光雕塑了，在這行上的人基本都認識，廣州、佛山、東莞等城市都有朋友。再回去給人打工，過不了自己這關。”
“現在做司機過渡一下，今年就先不打算了，讓老婆孩子有飯喫再說。”
“鄉下那幾千畝地，雖然自己沒做，但也租出去了，也能收點錢回來，打算幾年內用收的這個錢來抵掉欠的十幾萬。”
···
聊着聊着就到了收費站，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就下高速了。
看着眼前廣州燦爛的夜景，突然覺得人生悲涼，輝煌的背後也許藏着很多心酸的故事。
“你經歷了這麼多，有什麼人生建議想分享的？”，我又接着問。
他說了兩個：“人生有機會一定要搏，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算是借錢也得想辦法；多和那些牛的、比你有錢的人玩，他們會教你很多你認知之外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是的，的確如此。”
拐過紅路燈，車緩緩停在了小區門口。這次打表的車費比之前坐的貴了一半，但我卻覺得很值。
走回去的路上，腦海一直在迴響：一定要做好風險規劃，比如何起來更重要的是如何防止快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