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053《書讀完了》:靠自學成爲“通人”的北大導師教你如何讀書

引言

電視劇《覺醒年代》以嚴謹的編劇,出色的表演,精良的製作成爲建黨百年獻禮電視劇裏無可爭議的No.1,豆瓣評分高達:9.3。爲了做好這部經典之作,劇組1:1.2復建北大紅樓,這座樓不僅作爲北大校部辦公地,文科教室,同時也是北大的圖書館。

這座紅樓裏,蔡元培提出了“思想自由,兼容幷包”的北大精神;李大釗潛心研讀馬克思主義,成立了中國第一個共產主義小組;魯迅在此授課六年,寫就了永恆的經典,塑造了一代新青年;毛澤東也是在這座紅樓的薰陶和滋養下,最終成爲新中國的主要締造者。

今天,我們來看從這座紅樓圖書館中走出的另一位堪稱“掃地僧”級的大師,他也同樣在這座紅樓裏工作過,做過和毛澤東一樣的職位——北大圖書館職員。多年之後,在面對浩如煙海的書籍時,他曾猜想了這麼一個問題:“這麼多書,到底能不能讀完?” 這位大師不是別人,他正是和季羨林齊名的金克木先生。

關於金克木先生

金克木,字止默,筆名辛竹,祖籍安徽壽縣,1912年8月14日生於江西一箇舊官僚家庭,中國著名文學家,翻譯家,梵學研究、印度文化研究家,與季羨林、陳玉龍並稱“北大三支筆”,於季羨林、張中行、鄧廣銘並稱爲“未名四老”。曾任武漢大學哲學系教授,北京大學東語系教授。曾任中華全國世界語協會理事,中國世界語之友會會員,第三至七屆全國政協委員。2000年8月5日,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8歲。

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他,在18歲那年,無意中發現了自己的人生福地——圖書館,從此開始了他從小學生到大師的修行之旅,止到成爲北大教授。

從20世紀30年代,金克木到北京求學,1935年進入北大圖書館任管理員,從此開始了他與文學,語言學,翻譯學,梵學以及印度文化的不解之緣,在不斷地閱讀中,他學習掌握了英語,法語,德語,藏語,世界語,印地語、烏爾都語、梵文和巴利文。

在西南聯大期間,傅斯年曾借給他拉丁文的《高盧戰紀》,從未接觸過拉丁文的他僅憑一部詞典,居然讀懂了這部書,而且還學會了非常複雜的拉丁文。據傳說,他僅僅是比學生多學一節課,就成功地在開始教授法語,而且教完課,他也掌握了法語。

他在梵文、佛學和印度文化研究方面取得了能和季羨林比肩卓越成就,同時還在美學、比較文學、翻譯等方面頗有建樹,爲我國學術事業的發展作出了傑出貢獻。

除了文學,歷史,宗教,倫理學、心理學等文科以外,金克木先生兼修理科,對邏輯學乃至數學、物理學、人類學等都有獨到的見解,更重要的是,他能將各種學問融通在一起,可謂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通人”。

在讀通當時世界範圍內學問之後,這樣的一位“通人”在一篇隨筆中,猜想了我們開頭提到的那個問題——“書讀完了,是在開玩笑嗎?”

關於《書讀完了》

金克木先生提到了這麼一則軼事,說:

歷史學家陳寅恪曾對人說過,他幼年時去見歷史學家夏曾佑,那位老人對他說:“你能讀外國書,很好;我只能讀中國書,都讀完了,沒得讀了。”他當時很驚訝,以爲那位學者老糊塗了。等到自己也老了時,他才覺得那話有點道理:中國古書不過是那幾十種,是讀得完的。

於是金克木在文中自問:“中國古書浩如煙海,怎麼能讀得完呢?誰敢誇這海口?是說胡話還是打啞謎?”因爲,他太喜歡猜謎和“破案。”於是他試着用自己的讀書經歷和方法,來猜一下這個啞謎。

我有個毛病是好猜謎,好看偵探小說或推理小說。這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我卻並不諱言。宇宙、社會、人生都是些大謎語,其中有日出不窮的大小案件;如果沒有猜謎和破案的興趣,缺乏好奇心,那就一切索然無味了。——金克木

後來,人們從金克木先生1979年至1999年這20年間的諸多著述中,整理出有關讀書,治學方法的文章,共計57篇,編成了這本《書讀完了》,作爲對這個“啞謎”的謎底。

導讀

金克木先生,從一個小學文化,在北京北漂,一頭扎進市圖書館,夜以繼日地讀書,到北大去蹭課,最終成了著作等身的人,一生看過的書更是不計其數。在《書讀完了》一書中,他雖未言明,但是實在告訴讀者,某種程度上講,書真的是可以讀完的。如何讀完呢,有方法。

“格式塔”讀書法

這種讀書法就是要先整體判斷書對自己的價值,然後用較短時間判斷核心要義。

大家知道金克木老先生做過北大的圖書館管理員,所以,他認爲學自己研究領域以外的書最好“有圖書館管理員和報館編輯的本領”——給書“看相”“望氣”。於是他借用了西方心理學的概念“格式塔”知覺來指代這種對書本整體氣質和格局的把握。

這種“格式塔”知覺,金老打了個比方,就像嬰兒辨別媽媽和爸爸的不同一樣,不靠分析、綜合、推理而來,也不是單純條件反射。人人都有這種本領,但很少人去刻意鍛鍊並發展。

所以這種讀書法通俗一點講就是“觀其大略”,與歷史名人諸葛亮的略讀方法不謀而合,就是從整體把握一本書的中心思想,不過分追求細節。

金老先生認爲:“總有一些書是絕大部分書的基礎,離了這些書,其它書就無從依附。若爲了尋求基礎文化知識,有創見能獨立的舊書就不多了。” 比如,我們想讀西方哲學,不得不讀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笛卡爾、狄德羅、培根、貝克萊、康德、黑格爾。但是,這並不意味着要讀全集,選取其中集中體系作者核心價值的章節或專著就可以了。

這種讀書方法與莫提默·艾德勒和查爾斯·範多倫在《如何閱讀一本書》裏提到的主題閱讀法有些類似。

所以,對於那些想通過快速閱讀某一領域書籍來提升自己的人來說,金老的“格式塔”閱讀法值得推薦。

“福爾摩斯探案法”——讀書得間

這種讀書法就是:通過從字裏行間發現隱藏的含義,通過好奇心,將關聯類似的書籍,知識串聯起來,融會貫通。

金克木先生喜歡猜謎破案,認爲讀書也可以像福爾摩斯。

他說:“下棋也是猜心思,打仗也是破謎語和出謎語。平地蓋房子,高山挖礦井,遠洋航行,登天觀測,難道不都是有一股子猜謎、破案的勁頭?” 所以,讀書也是。

古人有個讀書的理念叫做“讀書得間”,就是在書的字裏行間讀出微言大義,在沒有字的地方看出字來,這有這樣才能明白寫書人的苦心孤詣和絃外之音,也就可以理解爲什麼曹雪芹寫《紅樓夢》時會說“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了。

其實現當代學者用這樣的方法讀書治學的人有很多,比如史學大師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當代歷史學家李開元的《秦謎》等,都是這個讀書和寫作的典範。

金克木先生在讀佛經時,曾經有一個洞見,那就是佛教所謂的“經”大多是宣傳和推廣用的對外宣傳資料(“經”有對內的,不過都“是不足爲外人道也”的內容),而“律”和“論”則是內部讀物,所以外人多能聽說的是“經”,舉個例子就是:玄奘翻譯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大家都聽過,而弘一法師所修的南山律宗,卻鮮爲人知。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洞見,就是因爲他找到了讀書方法的精髓,讀到最後,就可以將東西南北的學問,融會貫通,信手拈來了。

比如,他爲了讓我們理解《尚書》中的“誓”一類的文章,感受先秦古戰場的誓師場景,金先生寫了一篇文章叫做《兵馬俑作戰》:大家知道《尚書》這是一部古代政府檔案,枯燥無味,但是當置身於兵馬俑面前,假想統帥做出徵動員,我們就好更懂得《秦誓》,還會順便讀懂夏朝大禹攻打有扈氏的動員令《甘誓》,武王伐紂的《牧誓》,甚至拿破崙在《拿破崙遠征埃及記》中的誓師演講。

正是因爲金克木先生對古今中西的學問融會貫通,所以他才用數學的線性思維來讀《春秋》,用“兩套速效經濟軟件”來讀《史記》的范蠡商鞅。在《書讀完了》這本書裏,我們到處可以看到類似妙趣橫生的論述,讓人驚歎大師學識的同時,感受到讀書的樂趣。

彩蛋:金克木的中西文化必讀書單

金克木先生在尋找中外文化根源的過程中發現:西方的“邏格斯”和中國的“道”存在對應關係,而且西方文化既存在“邏格斯”,即理性的邏輯的“道”,以古希臘哲學和西方神學裏爲代表;也存在“非邏格斯”,即潛意識,非理性的“道”,以佛教經典爲代表。

所以,要了解中西方文化的“道”,必讀書單就出來了:

中國文化:《易經》、《詩經》、《尚書》、《春秋左傳》、《禮記》、《論語》、《孟子》、《荀子》、《老子》、《莊子》、《史記》、《資治通鑑》、《續資治通鑑》、《文獻通考》、《昭明文選》。

西方文化,邏格斯:《聖經》、《古蘭經》。

西方文化,非邏格斯:《妙法蓮華經》、《華嚴經》、《入楞伽經》、《金剛經》、《心經》等。

寫在最後

金克木先生的《書讀完了》一書通過不同側面論述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書都是很少幾本書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中外文化體系,無論是中國的諸子百家和各種歷史著作,還是西方文化中的諸多倫理學,哲學都有其源頭,哪怕是著述博大精深的大思想家,他們等身的著作中,也只有少數幾本代表了其核心觀點或思想。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書是可以讀完的。

讀書是確有方法可循的。使用觀其大略的“格式塔”讀書法,能夠高效地發現對自己有用的書籍,並且可以快速獲得書中的精華內容,爲我所用;採用“福爾摩斯”探案一樣的讀書方法,可以讓我們發現隱藏在文字背後的祕密,而且還能引發關聯書籍的思考,達到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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