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人生—-木屐樹L’albero Degli  Zoccoli


這本電影是小人物的史詩,每個人都能在電影裏看到自己,電影裏的每個人都像我們的鄰居,我們的親人,我們自己,雖然他們生活在一百多年前,雖然他們是意大利佃農。

這是沒有曲折情節的電影,像每個人日常的生活,只是四季更替,只有造化弄人。

電影的開頭是農民夫婦爲兒子是否該上學,在富麗堂皇的教堂,徵求神父的意見。電影的結尾,還是這對夫妻,帶着自己所有的家當被地主逐出了家園。他們要去哪裏,我們不知道,就如電影開始,不知道他們從哪裏來一樣。

導演Ermanno Olmi 是真正的大師,  他自編自導自拍自己剪輯了這本三個小時的電影,電影裏的每一幅畫面都在講述小人物的日常,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只有四季的更替,只表現造化弄人,只呈現人們情緒的變化,只表現事情的經過。

窮人的生活總是困苦的:一年四季,幹不完的莊稼活,洗不完的衣服,喂不飽的嘴,小孩上學要走六英里,卻沒有一雙像樣的鞋子,好不容易養大的牛要死了,家裏已經捉襟見肘,又添了個嬰兒。

苦中可以做樂:相濡以沫的夫妻,相敬如賓的愛人,互相幫助的鄰居,偷聽地主家飄散出來的音樂,傾聽上學的孩子帶回來的知識,也聽鬼的故事。挑選一塊貨郎送來的布料,領養被遺棄的孩子,在狂歡日將自己喝醉,撿到一個金幣,偷砍地主的樹做一雙木屐,種出早一個月上市的西紅柿。

電影中有無數的對比,地主跟地主婆的疏離與佃農跟農婦的相濡以沫,斤斤計較的地主跟大方地與乞丐分享食物的農民,大城市的肅殺喧鬧跟鄉村田野的安靜平實的對比。老實懦弱的農民跟狡猾強悍的地主的對比,農民領養了被遺棄的可能是紳士的孩子,而道貌岸然的紳士卻將走投無路的農民趕了出去。

所有的對比都是不動聲色的,電影也沒有一點褒貶,它只是如水一樣地將它們用美麗的畫面呈現出來,看見什麼,看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完全是觀衆的事情。

電影的每一個畫面都像一幅生動的大師畫作,每一張臉都有吸引人的故事,每一個人都感覺就是那個人,他的喜怒哀樂全部那麼真實,彷彿就在我們的身邊,彷彿就是我們自己。

好的電影跟好的小說一樣,可以一看再看,每一次看去,都可以看到自己生活的影子。

木屐樹是一部真正大師的作品,是一部生活的史詩,有純美的風景,有骯髒不堪的場面,有暴力有溫柔,有我們每一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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