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球在球桌上左右彈跳了好幾遍，終於一邊的人沒有接住，悻悻然退開了，下一個人再拿起球拍繼續對戰，每一次換人，身邊圍觀的同學都會忍不住喊一聲給所有人鼓勁兒。
童天佑也在看乒乓球的人羣裏，體育課是自由活動，天氣雖然還算涼爽，他卻不想跑跑跳跳累得一身臭汗，身後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咚咚咚地響個不停，回頭一看，體育課的老師還在和班裏幾個男生打球，好像他也是來上課的學生一樣，反正學校對體育課的定位也許就是緊張學習之餘的休息。
正在走神兒，周圍有人又噓了一聲，童天佑將視線從籃球場移回到乒乓球桌上。呂栩已經敗下陣來，對面的鄭新建用長球短球交替的打法讓對手不得不隨時調整自己和球桌之間的距離。用這一招，鄭新建已經連續換了三個對手，這會兒正在和一旁觀戰的程雨晨眉目傳情，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種打法很有信心。
呂栩和剛纔兩個被鄭新建打下來的人哀嘆着自己的失誤，身邊圍觀的同學起鬨了一陣兒，然後林越走過去拿起了呂栩的球拍。
“我來。”林越說。其他人立即起鬨，童天佑在起鬨之餘瞄了一眼鄭新建旁邊，發現程碧晨拉着程雨晨在說什麼，程雨晨好像不是很有耐心，於是程碧晨便甩手退了出去。
乒乒乓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球和球桌每一次撞擊之間的間隔變得越來越短，童天佑最後被吸引了幾秒，最後林越一個扣殺，鄭新建一個伸手不及，球擦着球拍的邊緣飛了出去，耳邊立即響出一陣喝彩聲。
童天佑也跟着拍了拍手，但是站在這裏連着看了二十分鐘，他也有點膩煩了，低頭悄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鐘下課，他便也退了出來，打算去超市買點零食，然後直接回到教室。
走進超市，童天佑在一排排貨架中間慢慢走着看着。作爲一個不經常喫零食的人，偶爾想要買一點零食的時候，他總是難以決定的。不過上課時間，超市裏沒有什麼顧客，他也喜歡沉浸於這種安靜輕鬆的氛圍，結果走到最裏面的一排貨架，轉身的時候差點和程碧晨撞到了一起。
“買兩支筆嗎？”童天佑第一個開口說話，彼時程碧晨剛剛摘掉筆帽，轉身要在掛在貨架上的卡紙上試寫。
“嗯。”程碧晨把筆帽合上：“你買什麼？”
“我……我隨便看看。”童天佑舔舔嘴脣，伸手拿起一本筆記本翻了翻，然後重新放好。
程碧晨對童天佑晃了晃手中的筆桿和筆芯：“那我先去結賬了。”童天佑點頭說好，讓她先過去，然後轉到了另一邊。他在乳品櫃前略微站了兩三秒，拿了兩包酸奶，是在鄺誠家裏喝過的那種牌子的。
收銀臺那兒，程碧晨正在把找回的零錢收好，童天佑把兩袋酸奶放到檯面上，店員拿掃碼槍掃了兩遍，報了一個數字。程碧晨先往出走了兩步，童天佑把零錢收好，快走兩步跟上了程碧晨。
“只買了兩支筆和筆芯嗎？”童天佑問。
程碧晨點點頭，童天佑把一包酸奶遞到她面前：“來，給你。”
“給我？”程碧晨有些意外，但看童天佑不是在開玩笑或是在鬧着玩，又想想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就大大方方地接了過去。
“謝謝啦。”
童天佑從包裝袋上扯下吸管，把收在一起的吸管拉開，然後撕開包裝袋的一角，將吸管插了進去。程碧晨也學着他一樣吸了一口，然後讓冰淇淋口味的酸奶在脣齒間短暫停留了一下。
“挺好喝的。”
童天佑臉上不自覺地綻出微笑：“是嗎……”
程碧晨點頭“嗯嗯”了兩聲，然後問童天佑：“你跟鄺誠是怎麼熟悉起來的？”
“我和他怎麼熟悉的？”童天佑下意識地把程碧晨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就是我住院的那段時間，他去看過我幾次。”童天佑看向程碧晨：“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慢慢熟悉的吧。”
程碧晨卻搖頭：“我不是說這種熟悉，我是好奇你和鄺誠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近的？”
“什麼時候？”童天佑不免奇怪起來，還夾雜着一些警惕：“我和他……哪裏關係近了？”
這下輪到程碧晨奇怪了：“啊？你去他家裏這麼多次，還住了好幾天，你什麼都不知道？”
程碧晨的眼睛和表情說明她不是在故作神祕。童天佑皺了皺眉，他想起來自己曾經納悶兒過爲什麼一直沒有見過鄺誠的媽媽。然而一想到陳阿姨，童天佑覺得鄺誠的爸爸媽媽可能只是因爲不愉快而離婚了而已，反正不會是最壞的那種結果，只是這種想法就有點委屈陳阿姨。
“他……鄺誠他怎麼了？”
程碧晨擡頭望了望教學樓的上面幾層：“你知道嗎？鄺誠很少和別人接近的，雖然他也有不少聊得來的同學朋友，但是他只和夏炎一個人很要好。我家和他家住得那麼近，同班了好幾個年級，但是他和我們也只是熟悉而已，平時也不會主動找我和我姐。所以他這麼多次帶你去他家裏，我想他對你的態度一定有什麼不一樣。”
童天佑搖頭表示自己不懂，又想起來什麼，於是他問：“我聽夏炎說，鄺誠以前轉過學，你知道因爲什麼嗎？”
“這個是因爲……”
童天佑卻又假咳了一聲，程碧晨擡頭，夏炎正從他們班門口出來。三班體育課的時候，四班是自習課。
“逃課啊童天佑。”夏炎對正在上樓梯的童天佑喝程碧晨揮了揮手。
“是體育課。”
“體育課不是課？”夏炎指向他們手裏的酸奶：“酸奶都一模一樣的，情侶款？”
夏炎自然是開玩笑，話沒說完就對程碧晨抱歉地笑了一下：“我開個玩笑，別生氣啊碧晨。”
程碧晨略微有點生氣：“哼！你在那裏亂說什麼？”
夏炎低聲笑了笑，揮揮手往走廊另一頭去了。
“喝完了的話就丟了吧。”慮及夏炎剛纔的玩笑，進教室前，童天佑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還沒呢。”剛纔只顧着說話了，程碧晨捏了捏包裝袋，忽然醒悟過來童天佑的意思。
“沒事兒。”程碧晨看着童天佑微微笑着說，把酸奶放在了自己的課桌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