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佬爺兒焉了

四佬爺兒近來有些焉了,終日低首垂目的看着心肝走路。除了世文家,連我家也不來了……。

一月前,四佬爺兒在娟子面前倒了一肚子苦水……說自家卓兒娶了一個敗家孃兒。連做月子親戚送的人情錢也拿回孃家;卓兒氣不過,開口索要,就翻了臉,甩手走了……留下一個呱呱墜地女嬰給他們養……實在無可奈何。好在他住在小區高樓裏,要是住在街上老屋裏,弄的左鄰右舍皆知,一一豈不更叫兩個老的擡不起頭來……!

原來的四佬爺兒,可優哉遊哉啦!忙時替人串鞋帶,閒來就端上他心愛酒杯,一日兩頓酒,從不落下。一張紅撲撲的臉終日笑眯眯的,真叫旁人羨煞。

他在邱家排行老四,家人暱稱他爲四佬爺兒。父親邱正祥是個精明能幹的小知識分子,一直掌控隊裏的財務。農忙時務農,農閒時做小生意。三個兄長挺在前面,還有一位大他一歲的小姐姐,他是老小兒,長的又憨頭大耳,着實可愛,家人格外疼他……!從小到大,就沒見他操過啥心!娶妻生子,一切順順當當,全是父母親操辦現成的。二十五歲那年,他娶了小巧玲瓏的鳳兒,第二年就生下他長女阿一。小家庭也曾窘迫過,沒錢送人情時,他只好向他的三哥逸良開口,三哥有求必應!他總能輕輕鬆鬆過關。他雖不是讀書的料,但天生是做生意的人。首先一點,他精打細算。打個比方,他喝了大半輩子的酒一一酒錢都是別人出的一一怎麼說呢?他的後屋有滿滿當當大大小小酒缸。每年十月,他都要做上千斤大米的黃酒。三位兄長都從他那裏拿酒,一一他們可不會白拿老四的酒,每次拿上一壺酒一一少則幾十元,多則上百。他們付出酒錢往往不亞於市面。四佬爺兒,一天兩頓,永遠喝不完,全是免費的一一當然他唯一付出便那一點功夫……。

他很早就得到他父親做魚生,嗆蟹的真傳。凡沿海的人,都好那一口,只要扁擔一挑,賺點小錢自然不在話下。

九十年代後,鞋業發展起來了,他手中有了一些積蓄,出於生意人的本能嗅覺,便放棄傳統小生意;趕上這穩賺不賠鞋料生意。這生意好了十多年,他也着實賺了不少一一後來鞋料漸漸沒落,他收縮爲僅賣柴油,又維繫幾年生意……。

手頭有一定積蓄,家庭也美滿恩愛,二女一子,不知不覺都長大成人一一大妞,二妞都覓得好夫婿。四佬爺兒終日喝得臉紅脖子粗的,整日在街上晃悠着,偶爾竄到我家談天說地的胡扯着……不知是顯擺,還是說漏嘴時常說着說着就趕忙抽身說:”我得回去了,我家阿一晚上在雲天樓擺酒呢?”

過不了幾天,他又上門了,娟子對他一身筆挺西裝很是看好便笑問:“四佬爺兒這回闊氣啦,這一身多少錢呀?”

”嘿……我那有這閒錢喲!一一是我家二姑娘從廣州寄來的……我真不知道多少錢呀!”

”唉,真不錯!”

”嘿,……好什麼呀”四佬爺兒這回居然拽了起來說:穿在身上慣彆扭的一一一點也不好,幹不了活。一年能穿幾天呀?”

”也是!四佬爺兒一年有半年光着上身呀一一自然難受。

“嘿一一那多自在!大夏天那個男人穿衣服呀?”

”除了你一一誰都穿衣服!你那麼有錢一一多半是光着身子省出來的吧……?”

”嘿,嘿……我那有錢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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