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喝着豆漿，啃着拳頭大的豆沙包，我來到了公司。
哦？老木今天來得這麼早？
看到公司門開着，我邁着王八步走了進去。
“老木，今天來得挺早啊？！”
剛上到二樓，迎接我的，卻不是老木那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而是一道使得整棟釘子戶小樓都頓時春光明媚起來的靚麗風景線。
O(∩_∩)O
“阿罪，早啊！”
回眸一笑很傾城。
原來老木跑業務去了啊。
我就說嘛，整天將我和一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子關在一個屋裏，這劇情怎麼夠狗血呢？
萬一作者大大把持不住自己，把口味調(tiao）重(zhong）得跟攪屎棍一樣，那我還要不要混了啦。
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手把手教學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因爲美人是和高叉比基尼一間辦公室，而我們兩間辦公室剛好又是隔着條過道的對門。
整個上午，美人都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忙活，期間藉着上廁所的機會和她偶遇過兩次，但是總不能將人家堵在廁所門口，然後說，“這麼巧啊？喫過沒有？你也親自來上廁所啊？”
我是黃花大閨男，但我不是鋼鐵直男！
所以我倆只是點頭致意，然後各回各自的辦公室。
不知名同學最近工作比較忙，沒空接單，雖然我也樂得清閒，一上午都在論壇上瞎逛，但是背了一屁股債的我，還是很想工作的。
百無聊賴地過了一上午，終於到了可以和美人共進午餐的時候。
於是，我毫不客氣地動用了公司的經費，點了一堆平時自己在家都不怎麼捨得點的外賣午餐。
公司餐費每月固定，但是基本沒人來，這幾個月喫得最多的就是我和老木了。
對了，說到老木，有些事情我得問問。
“小柔，你瞭解老木嗎？我記得面試的時候，大軍說他和我情況差不多，但我也不太好當面問他。你和我說說唄？”
美人細嚼慢嚥地將嘴裏的食物嚥下之後才說到。
“嗯，老木是在你前一個進公司的，三年前，那年求職的人很多，而老木是他們當中年紀最大的。”
“本來是不打算招他進來的，但是他的履歷太完美，後來還是老闆拍板，說是給他一個面試的機會。”
說到面試，讓我想起了自己面試時老機智那狗血的設計。
“他當時的面試也和我一樣？”
美人顯然也是想到了那日的場景，眉眼帶笑，緩了一會才說到。
“哪有，當時他面試的時候剛好輪到我負責，我就是通知他過來，瞭解一下他的情況而已。”
老木原來是端鐵飯碗的，在金融監管系統裏邊，屬於評審專家一類的崗位，位不高，權挺重。
按照當下這個時代公務員體制規定，20歲參加工作，至少要幹到120歲才能申請退休。如果不主動申請的話，就可以一直喫公家飯喫下去。
到了退休年紀，唯獨一個女兒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老木沒有糾結，於是三代同堂，其樂融融，又享受着體制內的供養，衣食無憂。
但是在12年前，也就是老木162歲的時候，比她小5歲的老伴突然病了，加上上了一定年紀，熬了2年就撒手人寰。
人走了，生活還要繼續，本來將生老病死看得挺淡然的老木，卻因老伴臨終前的一句話，突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老木，你要好好活下去哦，連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替我多看看這個世界。”
這本是慰藉和鼓勵老木的一句話，卻成了老木心裏的魔障一般。
這個社會的法律規定，爲了減少人口壓力，人活到250歲的時候就必須執行安樂死。
但是，那些對社會有重大突出貢獻的除外。
但他們也不得繼續在社會上生活，必須接受社會死亡，那就是將他們送到專門成立的機構裏，進行長久地沉眠。
如果有一天，人口基數銳減，或是需要他們再做貢獻的時候，就會將他們喚醒。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社會上的頂級富豪，他們可以花錢，入一些私人的長眠機構社死。這種方式，法律不提倡，但也不反對，只是出臺了相應的法條進行規範。
想要帶着老伴遺願繼續活下去的老木，又重新燃起了重返社會的鬥志。
他主動申請以編外返聘人員的身份回到工作崗位。
社會發展了，待遇提高了，但是重新工作了七年的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連長眠費用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心灰意冷的他，跟隨昔日自己帶出來的晚輩後生們流連酒場，終日買醉。直到有一天，一個身爲兼職獵人的晚輩實在不忍，藉着酒勁將獵人的存在告訴了老木。
於是老木想都沒想，就幹起了散人獵人。利用自己的老本行和積攢了上百年的人脈，迅速完成了幾單金融和賬目任務。
錢是來得快了許多，但是還是不夠。
老木心想，自己一個人幹，終究還是趕不及的，如果手下有多幾個自己這樣的幫手就好了。
按照自己這個身體狀況，活到250歲應該不成問題，那就還有差不多80年，必須再加把勁。
不說80年把自己幹成頂級富豪，但至少要賺出一次長眠費用的錢。
於是他就將目光投向經紀人的職業，手下那麼多徒子徒孫，成爲經紀人再適合不過了。
而當初老闆也是看中了他這點，纔將他招了進來。
放心讓他獨掌財權，則是因爲老闆知道，老木比任何人都要惜命，絕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從那以後，老木就將全部心思投在了搞錢之上，不斷把自己的徒子徒孫發展成自己的專屬獵人，四處接單。
同時自己也還親自下場，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搞錢的機會。
沒錯，所以他就是公司二號王牌經紀，“我要搞錢。”
難怪那日我說要借錢，老木就想當我爸似的看着我，敢情那會他是想把我也發展成爲他的專屬獵人。
我把你當同事，當老哥，你居然想……(哥，你想要找什麼？爸替你找。嘖嘖，趕緊滾粗！)
哎，人這一輩子，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這是苦事。
但是到了老木這把年紀，能將這些苦說出來，能與人言一二三，也算幸事。
聽着挺不是滋味的一個故事，美人說完這些，也有些沉默起來。
你說你，和美人獨處，儘讓人家說些賺自己眼淚的事，那像什麼回事。
我得趕緊轉移話題。
“小柔，剛纔見你一上午都在忙上忙下，是在忙些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果然，話題轉移了，美人的笑容又鮮活了起來。
“不用，不用，本來想過兩天才告訴你的，既然你問了，那提前和你說也沒什麼。”
“下個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獵人工會代表大會，到時我們公司要去參會，我提前準備些到時要用的材料和數據。”
“這兩天老木就是過去打前站的，等他回來之後，公司就要組織咱們開會，商量這次參會的事情。”
獵人工會代表大會？
就是那個大家投票表決，增開了生活板塊任務的大會？
還一年一度，聽起來像是那麼回事。
摸魚的日子總是過得那麼快，又到了時間說……
不對，應該是轉眼就到了要全公司出動，去往800公里外的京州開會的日子。
此前已經組織公司員工開了會，會議的議程很簡單，老闆因爲還在某地談業務，所以不去。
而王牌經紀又不出現，所以就我們6個人代表公司參會，一切聽從老哥安排。
說是全體出動，其實是分了兩撥出發。
成立的臨時外聯部由老哥負責，帶着老機智，高叉比基尼和老木先行一步。
主要任務是去參加代表大會正會，去向業界同行和各地應邀而來的獵人代表們，彙報公司一年來的業績。
向與會的各路代表們彰顯公司穩中有進，一枝獨秀的無匹實力。
同時，將那些妄圖聯合起來，謀求代表大會常任理事職位的刁民公司們給調教調教，讓他們在接下來的一年裏繼續扮演良民公司的角色。
而臨時成立的內務部，由美人負責，成員就我一個。
唯一的任務就是在正會結束之後的獵人峯會上，將受邀列席此次大會的最大客戶代表拿下。
順帶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潛力的獵人新手，可以的話一併收歸旗下。
說白了，我就是去看熱鬧，長見識的。
正會要開兩天，所以第三天我和美人才打飛的去往京州。
第一次離開生我養我廢我的城市，第一次離開地面一萬英尺，我有些暈機，在飛機上狂吐不止。
下了飛的，來到大會主會場，看到大會主辦方指定的酒店外圍，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特勤們，我的暈機症狀完全消失了。
這是什麼情況？自投羅網？千里送人頭？
還是美人知道疼人，及時打消了我的顧慮。
獵人和獵人經紀人這兩份職業所涉及的業務，其中有20％的份額是屬於正常社會需求的，又有20％是屬於打擦邊球的灰色產業，剩下的60％那完全是見不得光的齷齪勾當。
因此，每當代表大會召開，特勤部門都會高度重視，特別關照。
但是會場他們是進不去的，所以明知我們當着他們的面，開會研究怎麼給他們找麻煩，提升業務量，凸顯他們社會地位，他們也毫無辦法。
因爲所謂的抓賊抓髒，而他們沒有證據。
獵人和獵人經紀公司的圈子裏，有着自己培養的一批，完全可以和特勤網絡專家們玩躲貓貓遊戲的職業黑客。
專門用來維護論壇此類的特殊溝通渠道，並和那些專家們在看不見的戰線裏，進行着永無休止的鬥爭。
從而維護了我們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四處遊蕩的權利。
當然，對於那些個和那個糖家，不對，糖什麼來着的人物(就是專門搶小孩棒棒糖那位）那樣，上了特勤紅色通緝令的人來說，你非要以身試法，那麼特勤部門都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
所以每年被特勤盯上，抓捕的各類獵人和搗毀的經紀人公司，佔到了行業總數的近15％。
不過好在人口基數大，生存壓力長期處於高位，因此不斷地有新人和新公司補充進來，而增長量也剛好達到15％，完美地實現了一個動態的平衡。
進入會場，來到機智公司的專屬區域，老哥他們一行先遣隊應該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正在那吹牛打屁。
見到美人和我走了過來，幾人紛紛起身。
美人徑直走了過去，去和老哥幾個對接接下來的工作。
作業這個老機智則是陪着我，向我介紹着視線範圍內的那些其他公司，和來回穿梭的各色人羣。
這規模可真大啊，完全不輸那些被媒體專題報道過的博覽會規模。
什麼時候撈偏門的都能這麼自成體制，風生水起了。
可見，這個社會真是病的不輕。
說着說着，作業這個老機智還越來越起興了，非要拉着我到處走走看看。
也好，反正是來長見識的，看看就看看。
作業帶着我在會場裏漫無目的地逛着，這裏指指，那裏點點。
而我發現了一件事，不管我們走到哪裏，都會引來一片五味雜陳的目光，羨慕嫉妒恨，尊敬鄙視罵都有。
但是那些有意無意與我們擦肩而過的人們，不管什麼職業身份，都會停下來問候一句，“寒假先生”或是“作業先生”。
我終於明白了那種身處高層之上，活在聚光燈下是個什麼感覺。
你說我？他們怎麼問候我？
夏關先生？阿罪先生？還是夏關有罪？
想什麼呢，邊緣人不需要關注，更不需要問候。
況且作業根本沒想着要介紹我，而是始終保持着那副歪嘴戰神的嘴臉，自得其樂，受用至極。
這個老機智，敢情拉着我來看他人前顯聖來了。
我在心裏問候你！
不過從作業嘴裏得知，往年來這，走到哪都是迎來一片豔羨的目光，根本不會夾雜其他。
但是因爲今年老闆沒來，讓那些個刁民公司自以爲有了叫板的底氣。
再加上摸人公司暗中作梗，聯合了超過大半的刁民公司向我們施壓，又處處針對。
所以，前兩日的大會並非想象中那麼輕鬆寫意，效果也未達預期。
因爲截止目前，今年最大的應邀客戶，都還沒有能夠談下來，他們的老闆仍在摸魚和摸人之間搖擺不定。
雖然摸人公司老闆也同樣沒來，但是他們向來走的是人多好種田的路子，此次派了近百號人來參會。
全方位出擊之下，目前隱隱壓住我們一頭。
好在有着老哥這位笑裏藏刀的嘴強王者坐鎮，以不變應萬變，憑着一張舌燦蓮花的利嘴，將摸人公司各種套路盡數抵擋了下來。
朝着作業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摸人公司專屬區域前人頭攢動。
身穿統一制服的員工們各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只要是走過路過的人，甭管你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先往你手裏塞一個平板電腦，然後洗腦三連擊，你是誰，你現在正站在哪，你馬上要見識到什麼。
路過大多數人都被洗腦成功，偶有幾個不成功的，沒事，平板您帶走，回去再考慮考慮。
一臺平板算啥，咱摸人公司家大業大，不差錢！
而在摸人公司區域正中的VIP專區裏，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
身邊圍着四五個像是公司高管的男男女女，在不停地給他洗腦。
仔細一看，哎呦，還有位老熟人，沒有一句臺詞就退場的烈焰紅脣。
穿了衣服，不對，穿了制服差點沒認出來。
正如作業所說，那個男的就是本次大會最大金主，雄起公司的老闆，熊大威武。
上午大會正式閉目之後，這位熊大金主只是在我們公司區域裏打了一轉，確認了我們老闆不會再來之後，就直接到了摸人公司那裏。
這一坐，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大會之前，他本是爲了我們公司慕名而來的。
如今，要看就要成爲別人的男人了。
雄起這個名字怎的這麼粗鄙，還不如咱們機智公司這“我們都是摸魚人”的名字，來的讓人入耳難忘。
不過雄起，雄起，像是在哪聽過。
原諒我，作爲學業不提也罷的人，有個魚的記憶，也是很合理的。
作業帶着我繞了一圈，從另一個方向往咱們公司區域走去。
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邊不知道哪家公司的區域，此時被人圍的是水泄不通。
愛看熱鬧是人的通病，爲了劇情發展，有熱鬧必看，也是狗血劇情的需要。
這熱鬧都不看了，狗血劇情該如何繼續？
於是我和作業就滿懷期待地向着人羣裏走去。
甫一靠近，就聽到裏邊一稚嫩(說了我不是蘿莉控！），而又虎裏虎氣的嗓音穿過人羣傳了過來。
“我爸是熊大，我不會跑的，可以讓人跟着我去，我爸會給錢給你的！”
“放開我，我爸是熊大！你再這樣我讓我爸收拾你！”
“我爸是熊大！”
等我們倆人終於擠過人羣來到前面，就看到兩名應該是公司員工的人員，正拉着一個屁大點的，虎頭虎腦的男孩子。
別看這小子屁大點個子，力量還不小，那兩個員工被他拖到了地上，一人一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硬是不鬆手。
問了身邊的人才知道，原來這家經紀公司推出了一款，可以供獵人野外生存使用的隨行探路，捕獵和載物智能機器狗。
而這熊孩子見獵心喜，圍着這機器狗玩了半天。
小家小戶的經紀公司向來遵循和氣生財的原則，非但沒有因爲是個小屁孩就制止他。反而熱情好客地端茶遞水，還給他詳細介紹了機器狗的性能。
結果，好傢伙，這熊孩子一聽這狗可以載物，二話不說跳起來一屁股就騎到了機器狗身上。
本來限重40斤的機器狗，被這肉眼可見胖墩胖墩的熊孩子一騎，四條機械狗腿直接給坐斷了。
趁着公司員工愣神，這熊孩子撒丫子就想溜。
接着就有了眼前這幕。
一看就是家裏寵壞了，又沒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典型。
他爸是熊大威武？那這個就不是這家小公司能開罪得起的。
誰讓這熊孩子投胎投得好，有個這麼厲害的老爸。
等等？厲害的老爸？
老爸很厲害，自己不厲害的熊孩子。
原來如此，是你小子啊！
遇到這種熊孩子，簡直是不打不足以平民憤，不打不足以顯天理！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我一臉猥瑣，不是，我一臉正義凜然地走到了熊孩子身邊。
二話不說，一把扒拉下他的褲子，露出那兩塊嫩白的精緻五花肉。
然後又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啪啪啪，想啥呢？
狠狠抽了這熊孩子大肥屁股幾大巴掌。
“哇！”一陣歇斯底里的哭喊聲猶如平地驚雷，直衝九霄！
接着，熊孩子一邊哭嚎，一邊威脅着我說，他是誰，他爸多厲害，黑白兩道通喫云云。
見他哭嚎的差不多詞窮了之後，我湊到他耳邊說道:“你爸這麼厲害，那你花錢找獵人寫作業你爸知道嗎？”
呃……
世界瞬間安靜了。
還在抽鼻子的熊孩子，一臉驚慌失措地看着我。
我回給他一個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的笑容。
沒錯，是我，是我，就是我。
人羣眼中的小英雄，小邊緣人就是我。
我的原則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遇熊孩子就要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