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納音樂首次簽約虛擬偶像,“吳亦凡們”的飯碗還能端牢嗎? 虛擬偶像正在衝擊虛擬和現實的界限 爲什麼虛擬偶像能走入粉絲內心? 虛擬偶像會給音樂市場帶來什麼? 結語

作者 | 魯修修          編輯 | 範志輝

這次,虛擬偶像真的要跟真人偶像搶飯碗了。

7月29日,華納音樂旗下電音廠牌Whet Records宣佈簽下多名音樂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虛擬偶像“哈醬”。這位由啤酒品牌“哈啤”發佈的虛擬偶像擁有一頭標誌性的藍髮,再加上說唱歌手兼KOL的身份,使其充滿辨識度。作爲前沿偶像的她,已多次破壁,出現在公益慶典與LPL的賽場上。

當談及爲何簽下這位甚至還不算音樂人的偶像時,華納音樂大中華區的喬恩·瑟賓表示,他們看重的是哈醬的舞蹈類型與音樂結合的潛力。據悉,哈醬將與DJ GigLee展開合作,正式進軍音樂市場。

哈醬

在虛擬偶像日益火爆的當下,各大平臺紛紛持續加碼,但處於音樂行業上游唱片公司的入場,卻是頭一回。而虛擬偶像逐步進軍音樂圈,帶來的是機遇還是挑戰,音樂人的生存又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虛擬偶像正在衝擊虛擬和現實的界限

虛擬偶像可以說是“出道即巔峯”。

20世紀末,因看不慣偶像團體"降低"英國樂界水準,Blur樂隊的主唱Damon Albarn隱身幕後,創造了世界上第一支虛擬樂隊Gorillas,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攬得多項國際大獎。

由於技術限制,當時Gorillaz樂隊現場的表演完全是由實體樂隊呈現的,這使得活躍於幕布上的Gorillaz和臺前的Damon Albarn有着明顯的割離感。幕布上桀驁不馴的Gorillaz,不過是Damon Albarn音樂理念的載體,在這種原創虛擬形象的幫助下,他完成了自己創作思想的投射。

演出中的Gorillaz

儘管形象設計者Jamie Hewlett已經通過對音樂的理解將Gorillaz的形象設計得儘可能貼合音樂人的風格特點,但在那個動漫和音樂剛剛數字化的年代,任何虛擬偶像都無法“奪走”音樂人的創作,虛擬和現實的界限依舊分明。

同時期的法國說唱團體One-T則是最“不修邊幅”的虛擬團體之一。DJ/製作人Eddy Gronfier和視覺藝術家Thomas Pieds等成員在演出中戴上巨型頭套,以這樣的方式樹立起自己的虛擬形象。

雖然One-T的音樂生涯只是曇花一現,但其充分說明了部分音樂人躲在虛擬形象後輸出的意願,促成了虛擬偶像的誕生。

而無論是頭套還是卡通形象,彼時,觀衆和音樂人自己都明白,虛擬偶像只不過是音樂人表達的“屏風”。在純粹表達的驅動中,虛擬和現實的界限還未受到衝擊。

隨着近幾年虛擬偶像持續火爆,再加上相關技術的落地,虛擬偶像有了與現實偶像同臺競技的機會。行業視角下,虛擬偶像的破次元壁進程正在加速。

數據顯示,針對虛擬偶像相關技術公司的投資在2020年開始明顯增加。以曾將“韜斯曼“、Rainbow等虛擬偶像推上舞臺的萬像科技爲例,僅在2020年,該公司就完成了兩輪融資。

數據來源:三文娛

嗅覺敏銳的互聯網平臺,也不曾停止佈局虛擬偶像的步伐。

早在2018年,虛擬偶像“荷茲”就登上了騰訊視頻《明日之子》第一季的舞臺,與毛不易、周震南、馬伯騫等現實音樂人同臺競技;在QQ音樂·S計劃中走出的虛擬偶像“祝眠“,是全網第一位由音樂平臺推出的虛擬偶像,其單曲《下凡》廣受好評,至今已收穫10W+的收藏量。

荷茲

愛奇藝的虛擬偶像佈局則圍繞虛擬樂隊RICH BOOM展開,這支自《青春有你》中“出道“的虛擬樂隊由5位各具特色的成員(主唱K-One、鼓手Rainbow、Rapper胖虎、鍵盤手P-2、貝斯手PAPA)組成。

RICH BOOM樂隊

對於這支虛擬樂隊,愛奇藝給足了資源,不僅讓其在《我是唱作人》、《中國新說唱》、《樂隊的夏天》等自制綜藝中亮相,還將千萬級的商業合作機會給了樂隊幕後的PRODUCER·C。2020年底,愛奇藝還推出了首個完全爲虛擬偶像打造的綜藝《跨次元新星》,最終留歌、PAPA、十火順利簽約愛奇藝,目前正活躍在演藝市場中。

從2018年荷茲的飽受質疑,到如今哈醬簽約華納,越來越多的虛擬偶像站上舞臺,與現實偶像同臺競技,這背後也反映出當下資源和資本關注度的逐漸傾斜。更不必談作爲“前輩“初音未來、洛天依接下各種品牌代言、開起了演唱會,早早地打通了現實偶像的變現途徑。

某種程度上,當虛擬偶像被傾注了越來越多的行業資源,也就在一步步擠佔現實偶像的市場,而在“塌房危機”的陰霾下,偶像這碗飯也沒有那麼好吃了。

爲什麼虛擬偶像能走入粉絲內心?

說到底,真正決定虛擬偶像來擠佔偶像市場的,還是市場的拍板人——消費者的默許。

喬恩·瑟賓在採訪中提到,虛擬偶像在中國及亞洲其他地區已經引發了熱潮,他們在社交媒體上吸引了大量的粉絲。在中國這片尚待開發的潛在市場中,越來越多的虛擬偶像通過精準的情感輸出,走進了粉絲的內心。

比如,字節跳動佈局虛擬偶像的第一站選擇了樂華娛樂旗下的A-SOUL,她們所宣傳的“永不翻車”在今年娛樂圈醜聞頻出的襯托下,顯得極爲珍貴,大大降低了粉絲們的情感投資風險。再加上運營團隊營造出順應人性的豐富人設、實力過關的業務能力,虛擬偶像往往也能極具情感與生命力。

知名學者喻國明在《發力情感價值:論虛擬偶像的“破圈”機制——基於可供性視角下的情感三層次理論分析》中分析到,虛擬偶像的形象、人設等外部特徵設計滿足了粉絲的本能層情感訴求;在演出等活動中,粉絲實現了與虛擬偶像的交互與實際體驗,滿足了其行爲層的情感訴求;而虛擬偶像使粉絲產生的獨特性追隨與崇拜,滿足了他們反思層的情感訴求。

通過情感的三個層次來建立和強化虛擬偶像與受衆的養成關係,而虛擬偶像本身所帶有的價值觀、情感特徵,也將持續深化二者之間的陪伴與信任關係,於是便構建起了虛擬偶像的經濟價值。

在Instagram上坐擁數百萬粉絲的Lil Miquela是國外最熱門的虛擬偶像之一,她的走紅主要因其在各方面給了用戶獨特體驗。她在Instagram上引領審美和消費,更在社交媒體上對於當下熱議的公共話題發表自己的觀點。這使得粉絲與其觀點產生情感上的互動,也引發更深層的思考和認可。

試想,一位人設豐富、業務超強、引領潮流還不會翻車的偶像,哪怕是虛擬的,也能引得粉絲們趨之若鶩。

虛擬由人創造,虛擬和現實的界限自然不會消失,但當虛擬偶像帶來與現實偶像同等甚至更多的回報與滿足,越來越多的粉絲轉向虛擬偶像,也就不奇怪了。

虛擬偶像會給音樂市場帶來什麼?

在虛擬偶像進軍偶像市場的同時,現實偶像們也沒有“坐以待斃“,不少人找到了與虛擬偶像的相處之道。

美國說唱歌手Travis Scott多次嘗試數字技術、AI技術與音樂的結合,他也是虛擬世界中最爲成功的現實偶像之一。2020年4月,Travis Scott在《堡壘之夜》舉辦的虛擬音樂會《ASTRONOMICAL》吸引了超2700萬人收看,創下記錄。除了遊戲皮膚,這場音樂會還爲用戶提供了一系列周邊產品,包括Travis Scott的同款服裝、表情、裝備以及其他配件,他也由此吸金2000萬美元。而在此之前他的單場演出收入約爲100萬美元。

線上虛擬音樂會的成功,也反哺了藝人在音樂流媒體平臺的數據。數據顯示,Travis Scott首演的新單曲《The Scotts》打破了Spotify上單曲24小時播放量的記錄,流媒體端流量增長了26%。

看到現實偶像+虛擬偶像的新形式帶來新的機遇,國內的不少偶像選擇加入其中。

在2019年江蘇衛視跨年演唱會上,薛之謙與洛天依合作了歌曲《達拉崩吧》,數據顯示,與虛擬偶像的合作爲薛之謙拓展了19歲以下的聽衆羣體。同樣的加持現象出現在黃子韜與其官方二次元人物韜斯曼的合作中——在與韜斯曼合作了單曲《哎》後,黃子韜觸及了更多的男性聽衆,整體聽衆得到均衡。

由你音樂研究院

越來越多的現實偶像選擇與虛擬偶像合作,以實現人設互補、流量互補。而類似黃子韜這種通過將自身形象虛擬化來創造虛擬偶像的操作,給偶像帶來了若干年後轉至幕後延續藝人事業的可能。早在2018年,日本著名歌手小林幸子在出道55年後,就以“虛擬Grandmother·小林幸子”的虛擬形象“二次出道”。

虛擬偶像也給那些沒有名氣的音樂人帶來了新的機會。目前來看,加入虛擬偶像背後龐大的團隊,是他們實現自我表達的一條“蹊徑”——題材的限制減少了競爭者的數量,通過虛擬偶像將自己的音樂態度表達出去,要比在“每天6萬首新歌的時代“中脫穎而出容易一些。

早在2013年,爲虛擬偶像洛天依寫歌的音樂人就已上千,儘管自己的音樂作品會被虛擬偶像冠名,但幕後的音樂人仍有被看見的可能,“我給虛擬偶像寫歌,實際上是通過虛擬偶像實現我自己的旋律。”在一些粉絲的眼中,隨着入坑時間越來越長,相比虛擬偶像,他更喜歡的反而是那些賦予虛擬偶像靈魂的創作者,特別是那些優秀的獨立音樂人。

而“洛天依們”帶來的,不僅是音樂人們的機遇,更是整個音樂市場的可能。得益於初音未來、洛天依的爆紅,Yamaha公司的VOCALOID語音合成引擎也成爲了不少音樂人創作的新工具,截止發稿前,VOCALOID吧的發帖數已達數十萬。

此外,“虛擬+”也給演出市場帶來了新生意,除了《堡壘之夜》線上音樂會取得成功外,洛天依還登上了央視網絡春晚的舞臺。在線下,建立在音樂人形象基礎上的全息演唱會、虛擬偶像演唱會已有諸多嘗試,在後疫情時代的隱憂以及5G技術的加持下,線上線下界限模糊的live形式必將得到更多的實踐。

由伊朗電子作曲家Ash Koosha和藝術家Isabella Winthrop聯手創造的Yona是爲數不多自己寫歌的虛擬偶像,其依靠科技公司Auxnman打造的人工智能系統可以“創作新的歌詞、和絃、旋律等。在經歷了數百次的試驗後,Yona的音樂“開始比較像樣”,2018年,她的第一首單曲《Oblivious》正式上線。

音樂圈關於AI寫歌的討論由來已久。在斯坦福大學的演講中,AI作曲教父大衛·柯普創造的EMI系統曾被批“沒有靈魂”;微軟亞洲研究院研究員譚旭也曾表示,“音樂情感以及風格建模”是目前AI音樂研究中的一大挑戰。

音樂的“靈魂“究竟爲何物?沒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當曾被批“沒有靈魂”的AI音樂與虛擬偶像發生化學反應時,是否能給懸在空中的AI音樂注入些許的情感價值?Yona的出現,給“音樂靈魂”這個永恆的命題提供了新的思路。

虛擬偶像對目標受衆的精準投射能力,再加上算法愈發敏銳的情感捕捉能力,虛擬偶像+AI寫歌,蘊含着巨大的發展空間。

結語

前文提到,華納簽約的首位虛擬偶像哈醬將與同期簽約的DJ GigLee合作推出個人首支單曲,這種現實偶像與虛擬偶像合作的模式常被稱爲“跨次元合作”。但其實,不同次元間的壁壘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虛擬偶像也在走進現實。

不管你承認與否,虛擬偶像的時代正在到來。但無論虛擬偶像如何發展,創作出好的音樂,都是打破次元的應有之義。

目前來看,虛擬偶像羣體還沒有積攢出足夠多的優秀作品,在資本助力下,即便是以音樂人“自居”的虛擬偶像們,也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流量與變現。這也是另一個需要警惕的方向,這樣的破次元只會在這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時代給行業蒙上一層新的陰影。

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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