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是我的祕密


文/芸只

不知從哪裏看到這麼一句話,每當誤會消除、冰釋前嫌的時候,故事就距離結尾不遠了。

我想我和阿七也是。

他原諒了我的俾晝作夜和朝三暮四,也許確是時候和那段青春來一次大和解。

而我,將背起行囊,完成我的男孩十五歲時最純粹、最清淺又最宏大的心願——前往玉龍雪山。

01

畢業好多年,老同學大多已經許久未曾謀面。

因爲班長結婚,羣裏又熱鬧起來。

酒席上,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趁大家都在,過兩天我們去爬學校後山吧!

不喊不要緊,這麼一句把大家尬聊的氣氛打破,餐桌活躍到了高潮,回憶殺來了,誰誰誰逃課,誰誰誰躲着抽菸。是啊,誰也不能拒絕那座山,因爲那裏埋葬着我們所有人的青春時光。

不論悲喜,總要爬到山頂吼上幾句,至少能爲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平添幾分力量與色彩。

阿七說,一起去嘛。我不理他,但陳遠也邀請我去。我便支支吾吾地答應了,桌子上的所有人都在起鬨 。

還有人說,怎麼,下一個結婚的該你倆了?

哎,話可別亂說啊。我訂婚了的。陳遠站起來大笑,亂七八糟的皺紋堆一臉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少年。

周圍的聲音我已自動屏蔽。心裏咯噔一下,低頭喝紅酒。用餘光掃着阿七,他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散場後,阿七要與我同行,我慌張地隨便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哈哈,他可真像一塊口香糖,越扯越粘,這麼多年還是那副德行。

夜裏躺在牀上,心裏充滿了空洞不安,滿肚子的話無處發泄。打開手機卻發現,這麼多年啊,遇見這麼多人,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朋友。最後居然沒有留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只有阿七的頭像在閃爍,到家了嗎?

我扔開了手機起身,點亮房間的燈,翻開高中的日記本一頁頁地看起來。

02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是教師節,本來想送給胖胖老班一份節日大禮包,奈何他把我和一個男孩子組成同桌。還是個帥哥,我上課老睡覺流口水怎麼辦,救命啊,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2012年11月1日 星期四  陰
光棍節居然還要考試,真是要人的命啊。那麼多人追陳遠,也不知道好了哪個小姑娘。
英雄不問出處,單身不問歲數。
阿彌陀佛,貧尼種自己的花,走自己的路,愛自己的宇宙。
2012年11月11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星期天,終於可以玩好好手機了哈哈。爲什麼陳遠又是年紀第一啊,上天啊,你到底給他關了哪一扇窗!
還有一件更可悲的事情,發現今天才是雙棍節嗚嗚嗚嗚,上次搞錯了。

看到這裏,我噗哧一聲笑了,就像石子投進池水裏,臉上漾着的波紋估計和白天裏陳遠臉上的有得一拼。

那個意氣風發的人兒,如今卻到了這般。他真的變醜了嗎?想當初,孤陋寡聞的我也能從牙縫擠出幾句詩來形容他,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

我合起日記本,呆坐在牀上,想起白天見過的人,說過的話,陷入了無盡的往事漩渦中。

03

2012年,我初中剛畢業,就搬到了一所的南方城市開始新生活。

我問好端端的爲什麼搬家,媽媽說,南方暖和,陽光灑在人的身上心情也是好的。

這也是有道理的,又不用我出錢,對那個舊城市也沒啥眷戀,離開有什麼大不了。

搬去的第一天,我就碰到了阿七。他從衚衕裏跑出來,帶着個黑框眼鏡,卻做着有辱斯文的事情。

是的,他用塑料袋拿着一個豬頭,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袋子破了,豬頭的血染紅了我的牛仔褲,我一擡腿,滴在我的涼鞋上,流入腳指頭;我對着他的鼻子直接一拳,他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襯衫,他一捂鼻,淌在他的手套上,滲進手掌心。

就這樣對視了幾十秒,雙方家長都來了。我媽正連連道歉,手足無措地推搡着我。而阿七正躲在他媽媽的背後,拿紙巾捂着鼻子。

“小白臉兒。”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便撒腿跑開了。我媽在背後追我。

到家沒一會兒,家裏的門鈴就響了。我知道這次指定完蛋,剛搬家過來就欺負人家小孩,不,大孩,對,我指定玩蛋。

一開門,阿七還有她的媽媽站在門外,她媽媽說,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你能和阿七一起上下學嗎。

我直接蒙圈了,嚇得眨巴着眼睛一直說好。

後來才知道,阿七也才搬過來不久,他太文弱,和那些流裏流氣的孩子合不起夥,還被人在窗戶上掛了豬頭。

從那以後我就嚇他,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變成真的豬頭。

而他的媽媽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認定我是女中豪傑,不會欺負阿七,還會是他的保護傘。

我們在一起瘋玩了一個暑假,有數不盡的快樂。

想到這裏,天吐出了第一口白光,漸漸亮了起來。

04

到了爬山的日子,我沒想到阿七居然又會對我求婚。

而其他人都沒想到我會再次拒絕阿七。 這是已經是第17次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早已經失去了當初的活力,可熱情不減。

我問湯青青,你有沒有覺得陳遠變醜了啊?

湯青青說,沒有啊。

整個高中時代,女生一半因爲我是漢子不太願意和我玩,還有一半是因爲陳遠。只有湯青青既不喜歡陳遠,又覺得我很風度翩翩。

我接着問,真的沒有嗎?

湯青青說,是不是人家要結婚了你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哦?

旁邊的人也聽到了,大家都笑起來。我大聲附和到,也許是吧,哈哈哈。

越爬越高,慢慢地,一種無力感充斥着我的全身,也許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了,這時候天地豁然開朗。

一片世界上最幽紫蔚藍的藍天,最潔白美麗的雲朵呈現在我們面前。我大口地喘着粗氣,阿七突然跪在我面前給我求婚。

他一直在咬嘴脣,手裏拿着一束狗尾巴草扎野花,和一枚閃閃發光的蒂芙尼大鑽戒。

我不管那片喧譁和尖叫頭也不回地跑下山去。

05

一口氣跑回家,臉紅得發紫,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白襯衫上,我伸手,染紅了我的手心。

總能想起和阿七在高中時候的一些碎片來。

每次早上和他出門後,我總是把他丟在學校門口的早餐店。阿七說我太瘦了,胃不好,一直是給我買早餐。而我自己則以風馳電掣之速飛奔到教室。

班主任不喜歡別人在教室喫飯,因爲他是個有潔癖的小胖。 而阿七在這件事上總是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管挨多少批評都雷打不動。

有一次,他又因爲買早餐遲到了。阿七呆呆地站在門口,把早餐藏在背後。小胖毫不留情地說,藏啥,我看見了,出去吃了再進來。

自習課突然安靜下來,爆發出一陣狂笑。阿七紅着臉站在走廊啊,可惡的小胖又補刀,你一個人喫兩份嗎?還有一份誰的,把她叫出來。然後還故意看了一下我。

初升的晨光落在阿七的臉上,他還十分得意地朝我招手,那時候我覺得特別尷尬,我推着陳遠說,快,你去幫我吃了。

陳遠說,謝謝啊,我喫過了呀。

我踢了他一腳,就叫你幫我喫,求求大哥了。

陳遠起身出去了,端着那份炸醬麪喫起來。小胖不忘奚落,陳遠,又不是給你買的,喫什麼喫?

班裏又是一陣鬨笑。

06

高二冬天和打籃球,我作爲學校女子籃球隊的主力,擔當隊長和二中打比賽。我兩隻眼睛瞪得不敢眨,直盯着籃球架,任由豆大的汗珠 正順着臉頰慢慢往下流。最後一刻,我投進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八中贏了。

全場都在爲我和八中歡呼,大家紛紛討論晚上去哪裏聚餐。而我站在背後突然頭暈眼花,又流鼻血了。

我直接用手一擦,大家都說,方餘就是霸氣。而那個小豆芽似的阿七,從我背後扶着我,輕聲說和我過來。

阿七把我拉到體育館的休息室,他像個老奶奶似的帶了好多東西。

他說,你是生理期還打籃球,別礦泉水了,我給你帶了紅糖水。

他說,打完了快加衣服,等下感冒可不得了。

阿七還帶了小方糖,上面的圖案全部是Hello Kitty。

我無奈地搖頭,娘了吧唧的東西跟不上我的氣質。

阿七坐在我旁邊笑,就嘴硬,不承認自己也只是個柔弱小姑娘。

那天我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嬌滴滴的姑娘,追着阿七跑了好幾裏。他故意站在那裏,我就對他說,你不跑我就和你絕交。

我們跑到廢棄的工廠,坐在房頂上,我對阿七說,我帥吧?順便送一句男神加內特的話給你,沒有人會給你一切,你要達到目的,就得必須付出淚、血、汗這三樣東西。


07

總會有人猜我暗戀陳遠,來質問我,原因有三點。

第一點是,一個成績又好長得又帥的人,誰不愛呢?況且近的樓臺先得月。毋庸置疑。

第二點是,不知道誰造謠是因爲陳遠早上也沒喫,是因爲他的肚子餓了,我就讓陳遠喫阿七幫我帶的早餐。無力反駁。

最後一點也很重要,因爲我的書包上掛了一隻大老虎的玩偶,陳遠屬虎,而且最喜歡的動物是老虎。人盡皆知。

全八中的人都知道,我喜歡陳遠,阿七是我的小跟班,而陳遠是個只愛學習的腹黑男。

我也無所謂,不承認也不否認,和這麼個風流才子有緋聞真是便宜我了。直到有天本尊來問我有些失神了,我心跳加速地慌忙否認,害怕進一步的話題。

整個高中幾乎都是圍繞阿七、陳遠、小胖和學習展開的。

對於學渣的我來說,學習的難度堪比大滿貫。

08

成羣大雁南飛的時候,我居然考上了,和大家一起迎來了大學生活。而阿七這個二百五,和我填了同一所當地的三流大學。

湯青青說,陳遠去北京了。

我說,我知道。

湯青青又說,我覺得阿七喜歡你。

我說,放心吧,不會的,他只是怕他沒朋友。我們又在一起上了四年大學,而第二年,陳遠的妹妹也考到了這所學校,所以我們幾個人經常在一起玩耍,有着若有若無的聯繫。

2016年過聖誕節,我跟潮流準備了一份平安果。阿七、陳遠還有他的妹妹卻同時出現在我宿舍樓下同時朝我走過來,我看着手心的那一個蘋果不知所措,一把塞到了陳遠手裏。

這是唯一的記憶,後來的日子好像都沒有什麼波瀾,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大概每個人的心裏都藏着想說卻未說出口的祕密,而這一切都在我大學畢業的夏天發生了改變。

09

阿七又打來電話,安慰我可以慢慢接受,能夠理解沒有戀愛就突如其來的求婚我心裏承受不住,如果不喜歡他哪一點也可以像以前一樣提出來。

過去的十五次我都以不同的理由拒絕了他,比如說他窮,說不喜歡他戴眼鏡,說他呆頭呆腦,希望他在衆人面前求婚。招數用盡,只有第一次和這一次落荒而逃。

我實在控制不住了,我對着手機那頭狂吼,你爲什麼要一直纏着我,陳遠結婚了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喜歡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

阿七沉默了幾秒,難道你一輩子也不結婚嗎?爲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我說,不結婚。阿七,陳遠結婚了我就不想結婚了。世間萬物都有個合適不合適的說法。有人適合畫畫啊,有人不適合;有人適合唱歌,有人不適合;那自然,有人適合結婚,有人不適合。

阿七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真的喜歡陳遠嗎?

我說,嗯。

阿七說,我知道了。說開了就好了,祝你好好的。然後就掛掉了電話,這麼多年是第一次他先掛斷電話。

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第二天,我聽我媽說,阿七去西藏支教了,不知道多久纔會回來。

風穿過弄堂,鑽進我的耳朵,那一瞬間有說不出來的釋然。

10

大學畢業剛回家三天,半夜我又開始流鼻血,因爲家裏沒人找不到我媽爲我準備的那款糖,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來後邊躺在醫院的牀上,我摸索着起來到處亂逛,聽到醫院的辦公室裏醫生和母親的談話。

醫生說,能過這麼多年已經很了不起了,復發的次數過多,骨髓移植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我的眼淚推倒了心裏的石壩,漫溢出來,堅硬的心和情緒被一遍遍沖刷,搖搖欲墜,土崩瓦解,忍不住嚎啕大哭。

媽媽跑過來抱住我,我依偎在她的懷裏,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弱小無助。

阿七一直打電話、發微信給我,問我去哪裏了。我說,我去了西藏。

他又問我,幹嘛不帶我,我撒謊說想要一個人靜靜唄,你個小跟班。

從這天起,我就成了徹底的演技派。

我的媽媽日夜陪伴在側,她告訴我,你讀初三中考體檢的時候被查出來有白血病,我沒敢告訴你。可是鄰居都是你的同學,他們知道了,他們的父母也知道了,我害怕你難受,便搬家了。

她說,自己打了兩份工,這麼晚回家並不是和姐妹聚會去了,而是在酒店加班,希望早點攢夠手術費,幸好這麼多年我看起來都還好,沒想到這次真麼嚴重。

她還說,給我買的逼我喫着的英文維生素罐罐裏全是治病的藥。而鼻子因爲小時候摔壞緊張就愛流血也是謊言,因爲那款糖,就是止血藥。

粗心大意的我這麼多年來從未注意過這些,自從小學三年級爸爸去世後,我就活成了男孩子的樣子,因爲我知道,媽媽從前是個嬌滴滴的女人,我需要守護她,然而她如今年過半百,頭髮花白,我卻什麼也沒有做到。

11

出院後我就一直去酒吧,阿七就去酒吧抓我。

阿七說,方餘,少喝點酒好不好。

我不理他和那些陌生男人勾肩搭背。

阿七說,方餘,出了什麼事情告訴我好嗎?

我不理他,警告他,你再嚷嚷就把你打成真的豬頭。

阿七一拳頭打在和我喝酒的小青年臉上,流鼻血了,他把人家變成了豬頭。

他紅着眼睛看着我,方餘,跟我走。

每一次去酒吧沒十分鐘,阿七就來了。避免不了一場惡戰。

把淚、血、汗發揮到了極致。

整個城裏,大大小小的酒吧甚至酒館沒人敢賺我的錢。

這還是曾經那個阿七嗎?是的,他每次拉我轉過街角,就開始瑟瑟發抖。

12

阿七去了西藏,我和母親說,我想去玉龍雪山。

母親流着淚問我爲什麼,我說去找我的青春。

整個高中有三本四記,有兩本寫的都是阿七,還有一本,一半是阿七。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晴
要是和阿七做同桌就好了,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爲什麼班上男孩子都咋咋呼呼的啊,還是阿七乖巧,真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2012年11月1日 星期四  陰
居然腦補了一本和阿七的小說,該死啊。哈哈哈。阿七單身,我就單身,阿七不結婚,我就不結婚,我是尼姑他是僧,絕配!
2012年11月11日  星期日  晴
也不知道阿七懂不懂這些東西,感覺是個木魚腦袋啊。以後不會要等我和他表白吧,啊好羞恥!

其實我的書包上是我自己訂做的小阿七,我希望他勇敢堅強。還有那個編了一萬次臺詞的平安果也落入了別人手裏。

這些年,在我一個比一個盛大的謊言裏,不知道阿七快不快樂。不知道他有沒有看破,我多麼地害怕又多麼地希望。

我害怕和他在衆目睽睽下獨處,在晨曦裏享用那份早餐,我怕陽光照紅我的臉,少女的心事無處可藏。

我害怕別人編造我們的造謠,不否認和陳遠這麼多年的緋聞。而在陳遠質問那年,我就確切地告訴過陳遠,我喜歡阿七,而我扭頭就看見了阿七的臉,只好馬上閉口不言。

我更害怕在阿七面前弱不禁風,因爲我不確定他喜歡的我,是怎麼樣的我。

2019年秋生日那天,他第一次像我求婚,還沒學會在我的面前怎麼單膝下跪,索性在耳邊對我說,我想告訴你一個祕密,我……喜歡你,嫁給我。

我真想大聲說出我願意,既惶恐又興奮,最後落荒而逃。那天我一夜未眠,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他我生病的事實,他會不會離我而去。最後沒有定論只能抱着枕頭痛哭。

最後我選擇了隱藏,我知道這麼好的你不該和如此後半生的我在一起,相伴一程,已是三生有幸。

直到陳遠要結婚了,那種阻力又少了一層,我不知道又該以什麼理由拒絕阿七。

本該我步步走向阿七,因爲不善言辭的阿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會爲我而柔軟,會覺得我也值得疼惜,是個愛撒嬌愛鬧脾氣愛喫糖的小公主。

13

九年前,我們初遇的那個夏天。

我們常常側夜長談,也不算,一般都是我在說,阿七在靜靜地聽。

我問他,你有夢想嗎?

他說,是個祕密。

我又問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他說,是玉龍雪山。

我問他爲什麼。

他說因爲那裏常年冰雪覆蓋,最容易凍住人的諾言。

我告訴他,我想去西藏,去那裏支教,因爲那裏有純淨的天空和充滿信仰的心臟。

我把這段對話寫在專屬於阿七的日記本的扉頁。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阿七的策劃裏是在玉龍雪山和我有一場盛大的婚禮,而我的思緒中,是和相愛的人在西藏相守一生。

14

我坐在火車上,一邊錄着路邊的景色,一邊泣不成聲地說着不成章法的句子,我告訴母親,如果阿七回來了,看到我不在,就給他看我手機裏六月七號的視頻。

我拿着氧氣罐艱難地走着,穿着潔白的婚紗終於站在玉龍雪山的藍月谷邊,萬古冰雪消融之後順着峭壁流淌而下,不斷彙集爲山澗、溪流,匯聚於此。

每一個美麗的瞬間我都在想,倘若你在場,該有多美好。

恍惚中,在岸邊,我看見我的男孩站在狂風呼嘯裏,頭髮掃過額頭,寒氣注入他的敞開的襯衫領子。

他溫婉如玉,恰似當年。

我丟開了驚慌失措,瘋狂地地奔向他。 婚紗在空中飛舞,那種絕望的宿命的預感又重新降臨,預感會再次失去他,他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我們慢慢長大,但依舊渴望被最愛的人撫摸頭頂。可人山人海,總有人要先離開。

我的身子慢慢貼近大地,希望這片土地能夠凍住我的諾言。

阿七,喜歡你也是我的祕密。

阿七,下輩子,我會帶着對你的執念來找你。

阿七,你要記得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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