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撕去一頁,我們作伴的時間就少了一天

立秋後,連續下了幾天雨,氣溫變得涼爽宜人。亭子邊的竹葉上掛着亮晶晶的雨珠,青翠欲滴如綠色簾幕,風雨搖落的紫薇花瓣散亂在青石板上,睡蓮早早閉攏睡覺去了,流水聲應和着古琴曲,這樣的聲音讓雨聲不寂寞了,只有茉莉花不屈不撓地冒着花骨朵,次第綻放的白色小花散發出陣陣清香,微風吹過,花香飄來。我喜歡無所事事地坐在亭子裏,泡一壺喜歡的茶,看幾頁書,不知不覺可以消磨一上午。


家庭生活,每天有重複的瑣碎的事。清爽的家居環境需要每天定時保潔整理,花草鮮活的園子需要修剪清掃枯枝落葉,各種暗合自己某種喜好與心境的物件需要擦拭灰塵,衣物被褥的清洗晾曬收納,還有一日三餐的料理。無論一天有多少瑣碎的事,只要坐在茶桌前開始喝茶,我就回歸到滋養自我的狀態。生活如修行,勞作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如何在重複的日常裏,活出屬於自己的歡喜,這是由我自己決定的。

園子從初夏開始重修,幾經周折,秋天終於接近尾聲了。當事情可以畫上句號,過程中所有的麻煩都消失了。如果萬事開始就一定有結局,我們是不是可以活得相對輕鬆從容?


7月中旬,我在花壇一角埋了幾個美人蕉種球,每天早晚查看,盼了20多天後終於發芽了。美人蕉一旦開始發芽,長勢就勢不可擋。7月父親去世,安葬至老屋祖墳時,驚訝地發現我年幼時種下的兩叢美人蕉,正開着大朵大朵火紅的花。這紅色的花,是我送給自己苦悶童年的亮色,年幼的我無能也無力改變現實,每年看見這紅色的花朵如約開得豔麗招搖,就像看見我內心希望的火苗。少小離家,風雨幾十年,兒時的老屋早已無痕,承載過童年溫情的老樹已無蹤,我能憑藉什麼靠近生命的源頭?我不知道爲什麼要在花壇一角種下美人蕉,也許只是想種下一些念想,一座渡自己的橋吧。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悲歡裏,與萬物敘情迴應。


嫌裸露的維修井蓋不好看,乾脆在上面放了兩個土缸,養了兩缸睡蓮,最近一朵接一朵地開花,清晨的太陽照在睡蓮顫巍巍透明的花瓣上,蓮葉碧綠,水波旖旎,我看睡蓮滿心歡喜,便想睡蓮看我也如是。

在睡蓮缸上放了一個竹排流水擺件,書生看我從遠處接電插板過來的不方便,嘀咕着要在這裏接一個帶防水蓋的插座;某一天看着陽光潑灑在亭子邊清翠的竹林裏,水池邊的紅梅樹葉也是一片墨綠,我給亭子取了“凝翠亭”的名字,定製了一塊木牌,書生拿到木牌時嘀咕着“真是過家家的小孩子”,卻認真地選好位置將牌子裝得齊整。


每當這樣的時刻,我就深切地感受到書生對我的理解、尊重、允許、支持。好的夫妻關係,大概就是兩個人都能活自己真實的樣子,在照顧好關愛好自己的同時,尊重理解兩個人的不同,用愛做力所能及的支持。那就讓我活出喜悅,帶着感恩前行。

日曆撕去一頁,我們作伴的時間就少了一天,下輩子飄落在哪裏,遇見誰,有怎樣的機緣,誰也不知道。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知道相愛相守的時間有限,那就在活着的時候,好好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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