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母親失聯的八個小時,我們都做了什麼?

昨天早上我無端想起給母親打電話,第一次打是十點,十幾個督促聲無人接聽之後,我想她有可能出去種菜了,不敢帶手機。


母親今年七十歲,一個人住在島上,這段時間她每天早出晚歸,在離家三四里地的垃圾場和一些荒蕪的樹叢下開闢了幾塊巴掌大的新菜地。我時常勸誡她身體爲重,沒辦法,她閒不下來。


母親五年前住進島上一個陳舊的小區裏,小弟給她買了一套小公寓養老,這裏離市區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小弟在市裏工作,週末才攜家帶口回來探望她,我遠嫁便不消說了。


平日裏,母親把門窗鎖得嚴絲合縫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她出門習慣瞻前顧後,身着輕裝素裹,手機則被她安全的鎖在了家裏,用母親的話說她怕走在路上有危險。


母親經常走上四十分鐘的路程去經營她的小菜園,這裏雖然是生態島嶼,土地資源肥沃,但寸草寸土都被列入了市政規劃,母親爲開闢新菜園算是絞盡了腦汁。


自從有了牽絆就有了不一樣的歲月流年,母親孤獨地走在那條叢林相互遮掩相互攀巖的林蔭小道上,路上行人極少。


島嶼四面環海,夜風常年呼嘯淒冷,唯一有人氣的場所是附近開放的一個幾百平米的露天籃球場,到了傍晚纔有幾個年輕人活躍其中


那裏留守的老人居多,母親時常佝僂着身體坐在樓下與老鄰居們攀談,扯着南腔北調的地方語言,比劃着難言的手勢應付日常交流障礙,幾年下來她竟也能跟着老鄰居人云亦云。


到了中午,我覺得母親應該回來喫中飯接着午休了吧,於是又打電話過去,仍然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下午兩點我接着打,耳邊傳來漫長的呼叫聲……我有點着急了,把這個消息發到了家庭羣裏,姐姐弟弟妹妹們開始是安撫我,後來相繼打電話,無果。


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工作羣裏的領導發佈天氣黃色預警,大風大雨。當即,我擡頭瞟向了天空,天色瞬間暗淡下來,風雲變色間雲捲雲滾,聲勢浩蕩。妹夫首當其衝,開始在羣裏號召尋找母親的線下行動。


我的同胞們繼續在羣裏雞飛狗跳的呱躁,沒辦法,一百多公里的距離,暫時線上進行推理排查,相互尋找安慰。實時接近傍晚,天色昏暗濃重,我幻想着天空的一角,一百多公里之外的上海灘究竟是何種氣色。


從超市買菜回來,我就沒離開過手機,依在椅子上無精打采,先生站在廚房裏把鍋碗瓢盆舞得叮叮噹噹地響。我在一片叫做腦海的地方翻找着可能的畫面,找不到契合的場景可以說服自己接受目前的困境。


這時,姐夫呼籲我們點外賣,他問我要具體的家庭住址。此時和母親失聯了八個小時的我們都有些慌不擇路,小弟決定請假驅車往家趕,他從公司到家需四十分鐘的路程。


18點10分母親的手機終於打通了,我們不相信,她竟然能把手機放在包裏一整天“不聞不問”,在露天陽臺忙着澆她的花花草草,追她的電視劇,嚼她的小零嘴。


她的兒女們忙作一團,有找鄰居號碼的、請假驅車回家的、點外賣的……請假的人車開到了半路,外賣小哥快到了家門口,老人家恰逢其時地摸出了手機,她正納悶手機咋一天都沒動靜呢?這時門鈴響了。


事後才瞭解到手機被誤操作設置成了靜音,於是我們衆志成城擬訂了一個方案,爲了母親的安全在家裏裝上網絡監控器,以便隨時查閱她的行蹤。


我決定以後在晚上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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