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倒計時

語言課結課前,熬夜、通宵已成日常。一同學對着電腦

40多小時,不眠不休,她母親實在心疼,又氣又無奈地對她說,如果再這樣不分晝夜地死磕,就退學算了。同學說,那幾天家裏來了親戚,看她的眼神都是“你這是何苦”的同情。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給她發了一個擁抱,並慶幸自己是一個人住。

語言班開課前,我取消了和朋友們之前的所有邀約。因爲對結果的未知,我並沒有解釋原因。不過,他們都和我說了同樣的話,“但你什麼時候走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怎樣,走之前一定要見一面的。”我說,“好。”可是,我自己也無法確定,這樣的空頭支票是否真的能夠兌現。畢竟,我已經給了太多這樣沒有兌現過的承諾。

之後的一個月裏,我幾乎足不出戶,過上了真正隱居的生活。

一天,一朋友給我發消息,她剛從外地旅行歸來,想在我離開P城前見我一面。我們在我住的小區樓下匆匆見了一面,她給我帶了一份離別的禮物,一個精緻的手工書籤。她說,“這個,你會一直用得到。”臨走時,我陪她走到路口,她轉頭看我,說到,“或許,以後都很難再見面了吧。但我們知道彼此都在努力讓自己越來越好,這樣就很好。”說着,她的眼眶突然泛紅。朋友是那種大大咧咧,很江湖兒女的性格。看到她極力剋制的樣子,我不忍,移開了目光。轉身往回走的路上,我第一次感受到離別近在咫尺。

昨天中午提交了最後一份assignment,意味着語言班的課即將畫上句號。然後我對着電腦久久發呆,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之前,班裏的同學調侃,課程結束之後,一定會有無所適從的空虛感。原來,真的會這樣。

直到中午,我才突然想起,這週六我就要離開P城,離開這個生活了六年的城市,永遠離開這個已經不再屬於我的家。可是,我還沒有開始整理行李,打包六年的生活和回憶,還沒有兌現那些許下的一個個承諾。

我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着手,我也不知道這最後的76小時是否足夠做最後的告別。可是,我想我總得做點什麼,不能讓時間在發呆和空虛裏悄悄溜走。於是,我花了整個下午,把家裏認真打掃了一遍。真是奇怪,時間進入倒計時,我沒有着急打包行李,卻執着於讓這個家保持一如既往的整潔,就像近在眼前的訣別只不過是人生的一個小小插曲。

晚上,約了朋友見面。可是,出門前,P城下起了傾盆大雨。半小時後,雨勢漸大,似乎並沒有停歇的樣子。無奈,我給朋友發信息打算取消計劃。他說,“我正準備出門,我去找你。”

見了面才知道朋友急性胃炎,我頓時心懷愧疚。朋友卻說,“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這次一定得見的。出門前,我家裏人還問我,身體不舒服又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還要出門。我說,‘去見見楊純,她要離開P城了。’他們說,‘是該去見見的。’”我的愧疚更深了,對那些一直理解和包容我的朋友們。

聊天的時候,我坦言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差勁的朋友,例如,雖然生活在一個城市,但大多數的時間裏,朋友們不得不給我相隔幾千公里的不打擾。所以,很多時候我其實並不理解,他們對與我的友情的珍視和不捨。朋友說,“因爲你有一顆少年心。我們曾經都有過,只不過,越長大那顆心離我們越遙遠。後來,我們以爲再也無緣那顆心的時候,你卻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和可能。”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理解朋友所說的“少年心”,但我想它可能就是同學對着電腦40+小時死磕時的決心吧。那是爲了夢想拼盡全力的樣子。

更文這一刻,時間已進入最後48小時的倒計時。是時候開始整理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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