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桃花妖的故事

北運河邊上,有一個小村子,它被桃紅柳綠環抱着。

尤其是村頭,一片桃林開得最盛最美,就像村子戴上了粉紅的花冠。

村裏有男孩兒叫小石頭,家裏養着牛,便每天到村邊來割草,割累了,便在草地裏玩耍。

在他玩耍時,就看到桃林裏有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姑娘也在玩耍。小姑娘很漂亮,小臉粉嘟嘟的,和周圍的桃花相映。小姑娘玩的遊戲,無非是翻花線、跳皮筋。她一邊玩一邊發出銀鈴般地笑聲。

小石頭都看癡了,他覺得小姑娘是他一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兒。

一次,他累了,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恍恍惚惚中,覺得鼻子癢癢,便一下子醒了過來。迎面看到了那個小姑娘的臉,她正拿着一支毛毛草頑皮地向他笑。她叫桃紅,就住在桃林裏。

以後的日子,他們便一起玩耍遊戲。因爲有了桃紅,小石頭的童年非常地充實幸福。

有一年,村裏面調整土地,村頭的桃林被砍掉了,到處殘枝斷幹,美麗的桃花鮮美的桃子都不見了,小石就再也沒見過桃紅。

直到二十年之後,小石纔再次遇到桃紅。二十年是人生的一個輪迴,很多遺失在歲月裏的人,只要你一直記得他,二十年後,你一定會遇到他。沒有什麼人海茫茫,只有世道輪迴。

二十年後的小石頭,讀書無成,只是工地上一個鋤泥端灰的小工,憑藉一身力氣掙得一家人的嚼穀,每天都是疲憊至極,渾身泥土餿汗一身。

二十年後,他到通縣的一個村莊去做工,主人家的旁邊,有一大片桃林。小石頭心裏一動。

那個美麗的夢境只是一閃,小石頭就投入到辛苦的勞動中。一天做工結束,小石頭渾身像散了架一樣,他沒有回家,他走進了那片桃林,倚在一棵桃樹上。正是春天,桃花已經謝了,遍地都是桃花的花瓣,嫩黃柔綠的桃葉已經抽了出來,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淡淡的水蜜桃般的甜香。小石頭突然想起桃紅身上的氣味,小時候情竇未開,身邊縈繞着桃紅的體香,沒有引發情慾,而是引發了一種幸福感,就像小熊沉浸在蜂蜜的味道里。

小石頭捧起一捧落地花瓣,把她們貼在自己的脣邊,貼在自己滾燙的臉頰上。

小石頭又困又累,恍恍惚惚地在桃樹下睡着了。朦朧間,他聽見有人嗚嗚咽咽地哭,有冰冷的雨滴落在他的臉上。睜開眼,他看到了桃紅,那個給了他童年幸福然後就消失不見的桃紅,桃紅也長大了,面龐清瘦,不再是粉嘟嘟的顏色,有點兒蒼白。

兩個人見面,都非常高興。

二十年的歲月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無邊無際;可相逢的時刻,它縹緲虛無得像一縷蛛絲。

他們相擁在一起,傾訴着二十年間的悲苦際遇和無盡的思念。

“桃紅,我們在一起吧……”石頭期期艾艾地望着桃紅。

“這是不可能的;人妖殊途,雖然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我是桃花妖啊,我一輩子離不開桃林,咱們村的桃林毀了,我就沒了安身之所,只能四處漂泊,幾經周折,才棲身在這片桃林裏。我以爲再也見不過你,沒想到你卻來了……”

“我是桃花妖,春天最美,然後就一天一天的憔悴容顏老去……你能保證一直愛我嗎?”

“愛呀,一直愛,只要你是桃紅……,我怎麼才能把你接到我身邊啊?”小石頭想着如何與桃紅長久地在一起。

“或許有一招,可以試一試,你在房前屋後在土地裏,都種上桃樹。每一片桃林都由一個桃花妖掌管。或許,我可以脫離這片桃林,隨風棲落在你種的桃林裏。”

……

小石頭回村之後,就開始種桃樹。屋前屋後,口糧田裏,承包地裏,河岸邊,荒坡上,他種下了無數株桃樹,他所過之處,就是團團簇簇的桃花。

小石頭整天整天地生活在桃林裏,遠遠地離開了村子,遠遠地離開了親人和朋友。有人在桃林之外,聽到小石頭在裏面有說有笑。後來,村裏的同齡人都已經鬚髮花白,只有小石頭還是三四十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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