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秦直道,慢走踏清秋

時間走的好快,季節總是頻繁地交替,多少歲月的風景被時光閒置在靜謐的空間,唯有那煙火燒不盡的野草和天上的太陽,總是準時赴約,陪伴每一個被遺忘或快被遺忘的時光。

天上的雲彩在淺秋裏準時登上碧空,天高地厚,雲彩悠悠,變換着無窮的姿態,給高天厚土穿上雲裳羽衣。一路北上,風裏都是秋的訊息,但蒼翠依然是羣山的色彩。跟着風的流轉,我們一路追風,去尋找那從遠古延伸的秦風雄韻。

甘泉,一個位於陝北的美的讓人流口水的地方。這裏的水一定是甘甜無比。好想嘗一嘗這遺落人間的“甘泉”。我想古時的關中秦人,走到這裏,定是喝過這甘甜無比的甘泉水吧。矗立在甘泉西的蒼翠子午嶺,也一定是飽受了2200多年甘泉水的滋潤,纔有了這般的蒼翠欲滴,才得以庇廕整個的渭北大地。今人修建的平整的大路在眼前崖壁上的“秦直道”三個大字處就轉換成了一條“漫漫古道”。坡度由緩慢慢滲透。

甘泉秦直道此刻就真真切切的被踏在了腳下。它是保存最完整的秦直道之中的一段。漫漫的緩坡,寬約40多米,由着坡度而建,平整瓷實的古道清晰可見。古道上有稀少的野草點綴,土白色的路面依然可以通車而過。當我們的越野車在古道上徐徐通過,心裏忽然就無比感慨。2200年前,始皇帝一聲令下,蒙恬將軍率30萬秦軍士兵,從今咸陽的雲陽起步,翻山越嶺,一直把這條最早的軍事高速路修到了今內蒙古的九原。全長八百多公里,穿越十四個縣,最寬60餘米,最窄也要20餘米。一部分位於黃土高原,一部分位於內蒙古高原。它的歷史價值可以和長城媲美。當年的秦始皇爲了抵禦北方匈奴,修建了舉世聞名的萬里長城,可是在同一時期,秦始皇爲了提高部隊的快速反應能力,能夠讓軍情迅速傳遞和讓支援的部隊快速到達邊疆,還修建了當時最好的軍事高速公路秦直道。當年的古道能夠供四駕馬車並駕齊驅,在北方邊疆受到遊牧民族侵略的時候,能夠從京城咸陽派兵快速北上,幫助邊疆戰士擊退敵人的侵略,而且秦始皇多次巡遊也選擇了這條路,按照當時的影響力來說,除了長城之外,就是秦直道的名氣最大了。

沿着子午嶺上的古道依山而上。漫漫古道何其長,滿山綠色中一條蜿蜒盤旋的古道猶如一條蜿蜒曲折的游龍,在崇山峻嶺裏自由遊弋。我們在古道上驅車前行,時而沿路直上,時而俯衝而下。眼前高大的草甸坡度陡峭,車身好像都要直立起來。幾個輪迴的衝刺,才能攀上古道的制高點。站在草甸的制高點上,彷彿伸手就能摘下碧天裏那恬靜無憂的白雲。望着眼前這舉手可摘的白雲,一直在癡癡的想像,古時沿着這秦直道保家衛國的秦人兵士,會不會在打尖之餘,也站在這蒼穹之下,他們可有望雲思親?這飄搖的朵朵白雲,可有將他們的思親之情傳遞給關中的父老鄉親。那哭倒長城的孟姜女癡情感天動地,那這古道上當年可有望雲思親的人。草甸高聳,極目遠眺。一條蜿蜒曲折的長路一直蔓延開來,遠處的山巒草甸上,有淺淺的碧草覆蓋,稀稀疏疏的幾顆樹木生長在草甸周圍,山谷高低錯落排列,美的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陝北的黃土山川。

沿着這長長久久的直道繼續腳步。慢慢就進入深山了。道路依然清晰可見。路面上沒有雜草叢生。一直疑惑,從清朝就被慢慢廢棄的這千年古道爲什麼能一直清晰可見,寸草不生?從按常理來說,廢棄幾百年,早已雜草叢生,路面不復存在。但這條延續2200年的路面依然可以通車。查找原因才知。當年蒙恬將軍奉命修築這條軍事高速,廣招能工巧匠,就怕道路年久失修,會被草木侵蝕。於是就從大西北運來鹽鹼土,而且這些鹽鹼土都被用大鍋炒熟,然後再夯土修路。蒙恬將軍沒有大肆砍山建路,而是更多的利用了山間的百姓踩踏出來的小路進行修擴。所以進山的路就更多的在深山腹地了。整個山體上大都生長着橡樹,圓葉婆娑,枝幹秀綺。整個子午嶺的植被和這茫茫的陝北高原不太相符。卻更多的像秦嶺的植被。橡樹,黃櫨,青松翠柏紮根在子午嶺的每一寸土地上。秦直道就掩映在這青青的綠海之中了。而且它一直行走在整個子午嶺的山脊之上。航拍我們紮營的這片山林。綠色盎然,峯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通直道。

一路前行,心裏無比的震撼,有的路段陡峭光滑,越野車也難以攀登而上,有的地方陡坡和急轉彎相連。一直在疑惑,古代的戰車都碩大笨重,看着一直難以攀爬而上的越野車,在想,當年那笨重的戰車拉着滿車的糧草輜重,靠着幾匹馬是怎麼走過這陡峭彎急的路段的。幸虧我們頭頂的筋斗雲上坐着的孫大聖,他的越野車在同一路段三次往返,才把我們幾次攀登無果的車子拉上坡頂,四輛車在古道上煙塵滾滾的前行,黃塵淹沒了古道,聽不到當年的鼓角爭鳴,遠離了當年的刀光劍影,沒有了金戈鐵馬的喧囂,古道在斑駁的陽光裏異常寧靜。各色樹木形態各異,蔥蘢葳蕤的圍繞着古道生長着,平緩的地方,古道穿林而過,林子裏樹木陰涼陰涼,寂靜極了,秋蟬的聲音都沒有了,秋天在三角楓的葉尖上輕輕的染色了。一羣羣雪白雪白的山羊在懸崖峭壁上攀援喫草,有時看着頭頂的白雲,再看看山坡上的山羊,疑惑白雲是山羊的海市蜃樓呢,還是山羊是白雲的影像。沒有戰爭的古道,在這子午嶺上便是一條最美的風景。

古道的旁邊,一片平整的林子裏便是今天的營地。夕陽慢慢染紅了西邊的天空。站在高崗上,伸出手,想要托起這枚帶來光芒和溫暖的太陽。如果能托住太陽,便能托住時光,讓這時光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可眨眼之間,遠山的輪廓便走失在無邊的暮色中,天邊晚霞也散成一片綺麗,宛如遠離繁華的美玉,靜靜地掛在天邊,染紅了古道的倩影。結束一天的旅程,夕陽也雕刻了背影的孤寂。一直很喜歡這樣的黃昏,在碧山深處,遠離一切紅塵喧囂,遠離一切鼓角爭鳴,千年古道,萬座羣山,百種世物都染上寧靜緋紅的的色彩,它溫柔地將天地萬物籠罩,那匆匆忙忙的光陰也慢了下來,光陰流轉,恍惚飄渺,往來於滄海桑田。穿行在黃塵古道,走過大秦盛世的古道,完成了它的使命後,便寂靜的矗立在這子午嶺上,記載着前塵往事。記錄着榮辱盛衰!記錄着時代的更迭變換。

寧靜緋紅是此刻的古道。

蒼莽厚重是此刻的秦直道!

星星在夜空裏如約而至。一道清晰的銀河在夜晚的碧空裏流淌。這閃閃的星星我想它一定是見證了這古道當年的車轔轔馬蕭蕭,也一定是看過太多的將帥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壯志吧。但我卻肯定的知道,這古道在大秦盛世時讓百姓免遭遊牧民族的鐵騎騷擾和踩踏。頭頂的銀河星光燦爛,古道的煙塵裏都是對和平的嚮往。天下萬千百姓對生活熱愛!

晨曦在薄霧裏緩緩而至。日出東方催人醒!一輪紅日在山那邊透出了臉頰。子午嶺上的紅日升起來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在林子輕輕飄蕩着,草尖上都是晶瑩的露珠,好想知道這露珠裏了可有古人的腳印。這飄忽的青霧是否在尋找古道上的忙碌!

風雲聚還散,古道依然通天邊。只是它沒有了戰爭的戾氣。

溫婉是子午嶺的秦直道!

霞光萬丈裏我們又上路了,秦人的腳步裏都是輕鬆,少了2000多年前的鏗鏘,少了千年的戰火硝煙,代替的便是的便是這古道上滿山草木生長的聲音,代替它的是這朝出暮落的太陽,月亮,還有這子午嶺上浩瀚的銀河。

我們都是一顆顆星星,星光閃爍中便能和這千年的古道交流。子午嶺莽莽蒼蒼,一條蜿蜒盤旋的秦直道一直將遠古的雄風緩緩的送到了我們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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