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小說連載14)

星期一那天下午放學,我稍稍動作慢了一點,就被同班一個“半轉”同學攔住了去路,半轉是指那些腦子不是很夠用的人。

他的大名叫做馮七斤,聽他這名字我都替他家裏人搖頭。這傢伙人高馬大,而且還有一股子蠻力,個子比我高出一頭還多,身材也幾乎大我一圈。這傢伙喜歡欺負弱小,而我則是他的下飯菜,在力量上我無法和他抗衡。

我被馮七斤堵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裏,此刻同學們都走光了,我心裏開始發怵,他是個腦子不夠用的人,萬一被他幹倒,旁邊連個拉架的人都沒有,我豈不是要被他打慘?!

馮七斤一步步向我逼過來,臉上帶着傻笑。

我決定反擊。我解下腰間的武裝帶,就是以前紅衛兵和解放軍的那種軍用皮帶,將有金屬扣的兩頭合在一起,朝外對着馮七斤,我的兩隻手因緊張和畏懼而瑟瑟發抖。

“你不要過來!”我聲厲內荏的向他發出警告,嗓子因緊張而乾澀。

他還是傻頭傻腦的向我逼來,他估計是喫定了我不敢打他。

“啪,”我看準他的頭,快速的抽出一皮帶,馮七斤雙手抱頭,停住了腳步,他略作停頓,又向我衝來。

“啪啪!”這回我正反手朝着他的腦袋招呼過去。

“啊,啊。”馮七斤發出了痛苦的嚎叫,他衝我擺擺雙手,示意不要再打了,他蹲在地上嗷嗷的哭起來。

我怕他使詐,手持武裝帶保持一種臨戰狀態。其實,當馮七斤開始哭泣的時候,我心裏閃過一絲同情,一絲憐憫,我打小就見不得人家哭,尤其是一個看起來比我強壯的傢伙在我面前哭,我的心有點軟了。

但是,當我看到馮七斤滿頭開始流血的時候,我內心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一種征服感,我彷彿覺得馮七斤不是蹲在地上,而是臣服在我腳下。

馮七斤提議讓我和他一起到廁所裏去洗頭,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想到用冷水洗頭來止血。我在給他沖洗的時候試探性的說:“這是你自找的,如果下次你再欺負我,我就不僅僅用武裝帶了。”“我再也不惹你了,你下手好狠吶!”馮七斤邊抹臉上的血邊說。此後,他還真的再沒欺負我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久久沒法入睡,腦海裏不斷交替出現一些畫面,我爸打我和我抽馮七斤的。被打和打別人是兩種決然不同的體驗。

第二天,我看到馮七斤和他媽媽一起來到了學校,我心想麻煩來了,這又將是一個劫難,至少是個坎。

班主任陳老師讓同學把我喊到了辦公室,她看着頭上纏着繃帶的馮七斤問我:“你把他打成這樣的?”陳老師的問話裏帶着一絲疑惑。

陳老師是我的班主任,她是數學老師,而我的數學是班上成績最差的幾個之一,再加上我當時還是個農村孩子,所以平時她不怎麼待見我,但作爲班主任有一點她心裏是清楚的,那就是我在班上基本上屬於被欺負的一類學生,馮七斤欺負班上弱小她是有所耳聞的,但沒想到馮七斤被打了,而且是被我打了。

馮七斤的媽媽對我憤怒道:“你這個小伢太狠了吧,你看你把他打成什麼樣了?叫你家長來!”這真的是誰的兒誰疼,馮七斤的媽媽也心疼着自己生養的這個“半轉”。

“不喊!”我也不示弱。我往馮七斤的身邊一站,比劃着向馮七斤的媽媽吼道:“你自己看一哈,會是哪個打哪個?他平時怎麼欺負我你可以到班上找同學問問,他打我的時候我告過老師嗎?告過家長嗎?”在外面鬥嘴,我從來不怕哪個,即便有時候有些背理我也能詭辯過來,何況是他兒子欺負我在先。

“你這個伢人小鬼大,我不和你說。”馮七斤的媽媽顯然被我的話將住了。她轉向陳老師:“陳老師啊,我家七斤捱了打回家都不敢告訴我和他爸爸,我還是看到他腦殼上往下滴血水才發現的,昨晚趕緊帶他去醫院打了破傷風的針,醫生說他頭上有七八個洞。”馮七斤的媽媽說話的聲音感覺比她的腰還粗。

陳老師處理事情倒是乾脆利落:“馮七斤的家長,這樣吧,馮七斤現在能上課就先去上課,不能上課你就把他帶回去休息,我一會給他爸爸單位打個電話,約他爸爸下午來學校處理問題。”陳老師邊和馮七斤的媽媽溝通,邊示意我先回教室上課,等待下午雙方家長見面解決問題。

我的心一陣撲騰,我能預見到大致的後果。我從上學到現在,一直都是被同學欺負的對象,甚至有些女同學,他們知道我是農村戶口,家裏很窮,學習又差,人又矮又胖,又不怎麼合羣,再加上長期被家暴,養成了膽小懦弱的性格,更要命的是我在外面扯皮,無論是對是錯,只要告到我家,都將是一頓爆揍,所以會有些同學敢於肆無忌憚的欺負我。長此以往,我養成了逃避的習性。

下午上課時,我從同學和老師的視野裏消失了,我知道逃避沒有用,但逃避是我當時的不二選擇,能避一時是一時吧,要知道爆打是很疼的,也是很沒面子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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