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聊了些同學之間的奇聞趣事以及各自參加工作之後的經歷之後，我向褚紅衛和莫文說到了今天給主任拜年被拒之門外的事。
莫文還是學生時代那般的義氣和簡單:“別的幫不上忙，哪天你要搞他跟我說一聲，隨叫隨到。”他在我的後背上拍了拍。
“你莫聽他的，你說說你的想法。”褚紅衛衝我和莫文舉舉酒杯，抿了一口酒，他和我一樣不善於喝酒，此刻一臉酒紅的盯着我的眼睛說道。
我夾了片滷牛肉放進嘴裏掩飾我的咬牙切齒:“哪個兒哄你們，老子當時人都氣苕了，我對天對地對自己發誓，一定要讓那個老雜毛倒求着我換工種。”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懣。
“你有了具體的想法？”褚紅衛追問。
“沒有。”我沮喪的看了看褚紅衛和莫文，言下之意就是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我跟你說。”莫文端起酒杯自個喝了一口，他的酒量好。
莫文在市公交公司上班，他是開公交車的。
“我們公司有個半轉，比我們大十來歲，在公司幾次分房子都沒有分到，不是這條件不行就是那條件不行，前段時間榜都公佈了，又沒有他，但最後公司還是想辦法給他解決了一套房子。”莫文端起酒杯:“來來來，邊喝邊聊。”
“到底麼回事？你莫賣關子了。”褚紅衛起身給我和莫文把酒滿上。
“這個半轉雖說腦殼不是很夠用，但這傢伙有兩個特點，一個是愛鑽牛角尖，第二個是平時不打架，一旦動手就下毒手，所以平時大家也不惹他。”莫文似乎來了興致。
“前段時間，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鄉下的女朋友，人還長得不錯，但好像也有點半轉，談了不到半年就把肚子搞大了，正着急忙慌的向公司申請房子結婚，公司經理說他不符合條件，何況這次已經公榜，沒有房子了。半轉二天買了幾個蘋果，特意買了一把大號的水果刀來到經理辦公室，這天也巧，辦公室就經理一個人，半轉轉身將門反鎖，說要和經理好好談談。”莫文又停了下來，他說要去上廁所。
老式宿舍家裏沒有廁所，只有出門的走廊裏有一間幾家人公用的廁所。莫文回來，進門時裹挾着一股寒風，爐膛的火隨之一亮。
“你不說了，我們曉得結果了，公司給他分了房。”我和褚紅衛望着莫文笑道。
“結果沒什麼，過程有意思。”莫文坐回椅子上道。
“半轉給經理削了個蘋果，故意用力紮在刀尖，他走向經理:‘經理，來，我餵你喫吧。’經理看着半轉怪怪的表情和手裏那把大號的水果刀，嚇得趕緊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半轉的手腕，一面用力往外推。
經理畢竟是坐辦公室的人，力氣本就比不過半轉，再加上半轉天生有股子蠻力，一下就被摁在了椅子上。
‘好好好，我喫，謝謝你。’面對半轉壓迫式的推進，經理嘴上只得服軟。
半轉鬆手，經理接過半轉手裏的大號水果刀。
‘你要覺得刀小了，我下次買一把更長的。’半轉盯着經理，經理一臉的尷尬。
‘有麼事快說。’經理爲了顏面，還是端起態度，但顯然不是平日的語氣。
‘經理，你也忙，我今天來跟你打聲招呼，我女朋友懷起了，我們連個窩都冇得，公司這回如果不給我解決房子，我就帶我女朋友到你家喫住了。’沒等經理回過神來，半轉已經轉身出了經理辦公室。
沒過幾天，公司說考慮到半轉的特殊性，給他調劑了一套婚房。”
“狠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褚紅衛邊在鍋裏撈菜，邊搖頭道。
我忽然想到我爸和我家的房子。
我家是半邊戶，我爸因爲一直和單位領導的關係處理不好，也是一直沒有分配到房子。我家的房子是在我讀初二的時候，我爸在得知有空房還沒分配的情況下強行搶佔的。我爸身讓我佩服的事不多，能讓我想起來的好像只有這件事。
面對我爸拼死一搏的態度，以及我家裏的實際情況，我爸車間的領導也不敢把事做絕，畢竟他們有打壓的嫌疑，而我爸具體夠不夠分配住房條件鬧到了厂部還兩說，所以最後造成了既成事實，房子最後歸到了我家。
還未完全讀懂社會的我，開始悟到了一些社會的道理，若干年以後，我才知道那只是自己的“誤”到。
“來，我倆碰一杯。”褚紅衛舉起酒杯。褚紅衛一手搭着我的肩膀，一手和我碰杯。
“莫文說的你聽聽就行了，我們都是兄弟，今天我給你說兩點，你自己琢磨琢磨，聽不聽在你。”褚紅衛的上半身開始搖晃，但言語和思路還是清晰的。
“文革，你聽好了，第一，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講究一個度，過了就會傷人，同時也會傷自己，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第二，有句成語叫狐假虎威，好好想想。”褚紅衛的手在我的肩頭暗暗的用力摁了兩下，他這是讓我去體會他說的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