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車廂裏傳來女人的尖叫。我不知道司機爲什麼沒有停車,或許是車廂後門發生的事他從後視鏡裏沒看到,或者是人聲嘈雜他沒聽到動靜?
公交車依舊勻速而緩慢的爬行,這種速度是個男人跑步都可以追上。
我並不知道剛纔被我踹下車的小個子男人是個什麼狀況,滿滿當當的人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出去。扒在車門外的兩個男子扭頭看着車後,說道“冇得事,爬起來了。”我心裏暗自舒了口氣。
上萬人的單位,加上家屬就是一個妥妥的小社會,丁點大的事也會很快在廠區和家屬區傳開。
果不其然,沒過三天,有關我在公交車上打架,將人從開着的公交車上一腳踹下車的傳聞就傳到了車間裏,但並沒有說我是和小偷打架,將小偷踹下了車。由此我在車間裏有了心狠手辣的印象。
小胡鬧和太保良碰面了也問道這事,我不得不將前因後果給他們說了一遍。
兩次打架之後,我除了一幫年紀年齡相仿的兄弟們,其他人似乎有意迴避和疏遠着我。
我也不可能去有事沒事的去找人說話,更不可能去求着別人說話,熱臉貼冷屁股的做法我一輩子做不出來。
半個月之後,隔壁姚奶奶也聽說這事,自然我媽也曉得了。
那天晚上在家喫晚飯,兩個妹妹先喫完下了飯桌,我爸媽過來問我:“前兩個星期在車上打架了?”
“是啊。”我頭都沒擡,繼續喫飯。我也不感到驚訝,家裏知道是遲早的的事,畢竟這裏是家屬區。
“你把別個一腳踢下了車?”我媽繼續問道。
“是啊。”我平靜的答到。
“你膽子麼樣勒樣大咧?你都冇想一哈萬一後面有車,你都冇想一哈車是在開着的,萬一噠死麼辦?你是麼樣勒樣苕啊!”從媽媽的語氣裏我聽出了擔心和後怕。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後怕過,但當時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當時壓根都沒考慮到什麼後面會不會有車跟着,或者會不會摔死。年青的衝動可能往往是不計後果的。
“你們只聽說我打架了,但你們不知道我爲什麼打架吧?”我看了一眼站在飯桌邊的爸媽,他們一臉茫然,等着我的回答。
“他偷我的錢包!”我聲音提高了八度。
“那你也不能冇得輕冇得重的啊,你把人搞死了麼辦?”這句話如果是我媽問我可能是另一種語氣,而和我從來不對付的我爸,則是一種高八度的責問。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反正我又不得拖累你們。”我賭氣的將碗頓在了桌上。
“你個豬一樣的東西,好壞話都聽不出來!”我媽趕緊拖着我爸進了裏屋,她知道再說下去可能會引發內戰。
少人搭理的時候,我也學着有些師傅那樣,在加工工件時間較長的時候,打上自動走刀,搬一張凳子在離車牀稍遠點的安全線邊上,泡一杯茶,拿上一張報紙或一本雜誌,邊喝上幾口茶,捎帶瀏覽一下新聞或其它文字。
或許是卡盤沒有夾緊,這個是有可能的,我右手有點殘疾,勁不能完全使上,但不會故意夾不緊。也可能是大意之下,喫刀量稍大了一兩個毫米,就在我喝茶看報的時候,我的車牀突然傳來異樣的轟鳴聲,聲音還有點大。在我車牀前後工作的兩位師傅嚇得第一時間就跑來了。我趕緊扔了報紙,沒做多想,直接朝我的車牀衝過去,還沒等我衝到車牀跟前,只聽見一陣亂馬其嘈的聲響,緊接着看到卡盤上的工件向前飛了出去,咣噹一聲巨響,工件撞到了前面車牀的底盤上。
我快速竄上去,右手大拇指果斷按住了紅色摁鈕,切斷了電源,只見車刀已被強大的扭力打爛,刀架盒也被卡盤上的虎爪摩擦出幾道擦痕。我楞在車牀前,腦袋一片空白。
“小劉,麼回事喲,嘿死個人滴。”前面車牀的馬師傅和後面車牀的楊師傅都圍攏過來。
“幸虧你今天是加十四的前蓋,轉速慢,要是加工小件,轉速一高,這樣飛出來的東西是要搞死人的。”馬師傅盯着工件飛出的地方,心有餘悸的說道。那個工件落下的地方正是馬師傅加工時的站位。
“那是要搞死人的。”我還在回味馬師傅剛纔的這句話。突然我覺得眼睛一亮,心中一喜。
“你個老王八蛋,老子終於找到法子讓你來求我換工種了。”我在心裏暗暗發着恨地罵着主任。
這一回,老子不管你是木匠還是鐵匠,你都得給我低頭。我突然想到過年時的場景,想到褚紅衛給我說的那個成語:狐假虎威。
我不是現在在車間裏的印象不好嗎?大家不是認爲我是個狠人嗎?那我就不妨藉藉這個“劣”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