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鉅變
孟軒前腳剛走，孟曉華帶着計生委的人就到了，孟曉華讓宋新秀坐上拖拉機領他去墮胎。拖拉機走到石屯水泥廠門口時，看見一大堆人圍着一輛拉水泥的拖拉機，人羣中有的人眼尖，看到孟曉華在拖拉機上，上去就攔住了，說道：“孟主任，你哥哥出車禍了。”
宋新秀也看到了，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摟着滿身血的孟軒說道：“孩他爸，你可要挺住。”這時，石三河從水泥廠也出來了，說道：“大家幫一下忙，把孟軒擡上拖拉機，先送醫院。”孟軒躺在宋新秀的懷裏，說道：“我不行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外人欺負你。”
宋新秀說道：“不會有事兒的。”
孟軒說道：“秀，我想問你一個事兒，你要老實回答，要不我死不瞑目。”
宋新秀說道：“你問吧。”
孟軒有了女兒後，在山上幹活，一次崩山的時候，傷了腎，醫生說雖然可以過夫妻生活，但是不可能再要孩子了，這事兒他一直沒有說過。孟軒看了看拖拉機上的幾個人，低聲問道：“你做過對不起我們孟家的事兒嗎？”
宋新秀一愣，臉紅了，說道：“我要是對不起你們孟家，兒子世代爲奴，女兒世代爲娼......”還沒有說完，只聽見宋新秀大聲喊叫，肚子疼，雙腿中間只流水。
孟曉華一看知道要生了。宋新秀看見丈夫出車禍，自己從車上跳下來，動了胎氣，越急事兒越多，好在快到醫院了。孟軒已經不行了，死去了。宋新秀哭的死去活來，可孩子太大，難產。4個小時後，生了，是個兒子，由於時間長，已經沒有氣了。
孟道玄放了出來，趕往醫院，看着死去的兒子和孫子，哭着說道：“孟曉華，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抱着孫子，看看兒子，走向三樓的走廊的欄杆，說道：“兒子，我馬上就來陪你了，哈哈......”突然，他回來了，說道：“醫生，你看，我兒子還有呼吸，沒死，醫生你趕快搶救呀......”
醫生說道：“哎，孟校長瘋了。”這時從孩子口裏傳來一陣悶哼，醫生一看，馬上進行搶救。孩子保住了，醫生心裏有數，因爲這樣的孩子，一般伴有後天的不可治癒的疾病，但總歸是條生命。孩子喫上了奶。
他們準備明天出院，觀察一夜。隨着孟軒的死，孟曉華對哥哥的怨恨也消了，她照顧嫂子，孟道玄先回去料理兒子的喪事兒。晚上，孟曉華伺候嫂子喫過飯。宋新秀說道：“曉華，以後你就原諒你父親吧，他不容易，咱們做女人的就是這命。不知是哪位不開眼的神仙，讓女人承受生兒育女之苦。”
孟曉華勸道：“嫂子，別多想，慢慢就好了。”晚上十點的時候，宋新秀上了趟廁所，就再也沒有起來，產後大出血，也死了。
誰對？誰錯？沒有人解釋清，你認爲對的，在別人眼裏也許就是個錯誤，你認爲錯的，也許別人認爲是對的。
孟道玄的校長停職後，馮響亮當上了校長。都很同情他家的遭遇，就在學校給孟道玄安排了一個閒職。孟道玄爲孫子取名孟轅，期望都壓在孟轅身上。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孟轅五歲還不會說話，一檢查，腦癱，原因是出生時呆在母體時間太長，缺氧造成的，運動無大礙，就是有點傻不拉機的。
神仙協會對於孟道玄家的遭遇也很同情，玉帝說：“你看，一個老人領着兩個孩子，不容易，大家都幫幫。”
如來冷笑道：“自己身不正,還一直假裝道學先生，這是他咎由自取。”
玉帝說道：“當初老孟給咱們畫像，你怎麼就忘了。”
如來說道：“老張，你要明白，給咱們畫了許多，但是沒有一個精品，給老孔就畫了一個，並且他不是說，‘神仙千千萬，聖人就一個’，讓他的聖人去解救他吧。”
我沒有理他，我有自己的打算，總有一天我們會一樣的，我也要給孟轅一個好工作，讓他衣食無憂。
送子奶奶說道：“玉帝，我送一個，他們傷一個，你看我的工作還怎樣開展。”
玉帝說道：“現在不是正想對策的嗎，馬上就鬆了，堅持一下......”
驢駒兒也不敢在村裏鬧了，因爲他看到了孟曉華的冷酷無情。計劃生育很順利的進行着。張媒婆也被約到大隊談話，她帶着兒媳婦也處理了。
石三河把掙來的錢又投資，擴大規模，到了88年，石屯水泥廠職工達到900多人，年產水泥九萬多噸，產值一千多萬元，利潤將近200萬，在省裏面都排上了名。他們不滿足現狀，建了一個礦山機械廠，不但爲石屯水泥廠服務，還生產球磨機、減速機等礦山設備，銷售到周圍的縣市。
石三河多次受到縣裏、市裏的獎勵，多次被評爲勞模，縣裏找他多次談話，想讓他調任縣裏任工業部長，他都拒絕了，因爲他愛石屯村的老百姓，他離不開給他第二生命的土地，他也再慢慢實現自己的理想。
在石三河擴建水泥廠的時候，那位歷史學家平康對石三河提出了批評，他說：“全國都在搞工業，雖然你們掙了錢，可你看看咱們的村成什麼樣子了，每天都吸着含有粉塵的空氣，有多少人得了肺病，你不能在犧牲老百姓的健康了。”
當時石三河已經有點飄了，根本就不聽平康的話，繼續他的美好規劃。
要說石屯村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老百姓們的住宅沒有跟上去，這也是石三河的心病，他打算幹幾年，有錢了，建設一個小區，統一規劃，統一樣式，把石屯做到全省第一。這也是石三河的願望，這也是當初和幾位在石屯村改造的專家共同研究的結果。因爲石屯村大多是古代的石頭建築，很具有保護價值，如果老百姓都翻蓋自家的老房子，將會損失一大部分古村落，這是先人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
老百姓對於住宅翻蓋的事兒已經鬧了好幾次了，一直壓着不讓蓋房也不是個辦法，現在有餘錢了，他要建一個新農村。石三河是雷厲風行的人，說幹就幹，他找來建築專家、易學專家等，實地考察選一個好地方，這關係到全村人的命脈。
石三河領着村裏的幾個有文化的人陪同。那個建築專家邵傑見了平康，居然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老師，眼裏泛出了淚花。邵傑說道：“平老師，我們找了你好長時間，還以爲你被迫害了，誰知竟在這裏見到了你。”
平康說道：“都陳年舊事兒了，還提他幹什麼？我是不想回去，這裏值得研究的太多了。”
邵傑說道：“我現在留校了，在他們眼裏也算專家教授，其實，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和你就不能比。”
平康笑着說道：“學生你謙虛了，當時我的這些學生還數你有潛力。”
邵傑說道：“慚愧呀，當年我學的是古建築，可最近這個專業喫不香，搞起來現代建築。平老師，76年我們去市裏找你的聯繫方法，可市裏焚燬了一批材料，也沒找到你改造的地方，這十多年委屈你了，我馬上彙報，接你回去。”
平康說道：“多虧了石支書照顧，要不就已經變成骨頭了。我上次在歷史書上看到了你的名字，還是編寫顧問。”
邵傑說道：“都是他們胡鬧給安的頭銜。”接着又說道：“石主任，你們守着這樣一位尊神，還用去請別人嗎？”
石三河尷尬的笑了笑。大家一起登上了後山的最高處，這樣看的更清楚。
那位易學家邱先機說道：“大家請看，你們這個村古人已經給看過了，非常適合人類居住，並且暗合風水之道，砂如泉湧，水似鱗翻，水繞砂回，如臣拜君。”
石三河說道：“我怎麼看不到水呢？當初一個易學大師管先生也是這樣說的。”
“那個管先生，是不是叫管大路。”
“是的，就是管大路。”
邱先機說道：“能得到管先生指點一二，一生也就受用不盡了。”接着說道：“這裏的水指的是這些河道，夏天水勢一大，就有水繞砂回的景象了。這裏，左貪狼，右巨門，坎離相交，錦繡興旺，這是個真龍局，平常人是壓不住的，不過現在你們已經破壞了不少，山體都有點變化了，你們開山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石三河說道：“是的，我們開山也是按照當初幾位學者的建議開的。”
邱先機說道：“這個真龍局的陣眼就在你們村東的那個聖人寺，只有神仙能壓得住真龍局，平常人是無福享受的，除非.......不說了，偉人也是幾百年纔出一個。”
石三河說道：“我們想保護這片原始的住宅，然後在找一片地，蓋新住宅。你看選那裏好呢。”
邵傑說道：“你們這裏的石頭開採幾年後，估計你們的廠子就得搬遷了，你看那高高的煙囪冒出的煙，對健康是極大的傷害。旋窯技術已經有了，要是爲了長期發展，你要做好準備。我認爲你們村應該向東邊遷移，水泥廠向西邊遷移，並遠離生活區。”
邱先機說道：“以聖人寺爲中心，石屯新區建在東邊，老住宅翻修保護，將來申請文化遺產。”
邵傑說道：“你們可以按照仿明清建築風格建房，將來發展旅遊業，水泥廠遷過以後，把現在的廠址改建成一個森林公園，或者遊樂場。”
石三河說道：“那水泥廠怎樣才能不污染呢？有沒有新的技術。”
邵傑說道：“有，國外最先進的水泥生產線是旋窯的，全自動化控制，用人少，產能高，估計慢慢會到我們這裏的，你要做好準備，你不去創新就會被淘汰。”
平康說道：“一個時代需要很多人的努力，咱們既然立下了宏偉藍圖，就應慢慢實現。古村落必須保護。邵傑的建議很好，建仿古旅遊村，我們在欣賞前人留給我們遺產的同時，也會漸漸變成遺產的，這就是一個時代的印跡。”
邱先機說道：“三河，還有一點你也要規劃進去，現在農村大部分都是土葬，原來的平墳風早已過去，一些人，不惜花錢買墓地，到了一定的時候，墓地也會規劃，變成公墓，這也是發展的趨勢，你要劃出一塊，建設公墓，就是現在不建，也要留出地方，以備將來用到。”
過了兩個月，邵傑的規劃圖紙出來了。平康教授也調走了。臨走反覆強調，遇見什麼與保護古村落有衝突的事兒，一定要想辦法阻止。
第一批宅基地200畝，誰想建房的可以寫出申請，等新房建好後，原先的老住宅給集體所有，建房者統一樣式，統一規劃，村裏補助水泥10噸，石子20噸，石灰3噸。
石三河在規劃宅基地的同時，修復文化運動時的破壞，裏面的神像重塑金身，擴大規模，鐘樓鼓樓重建，鐘樓的那口大鐘在鍊鋼鐵的時候破壞了，重新鑄造了一口。石三河開會，說道：“文化運動造成了聖人寺的很多碑刻還有古蹟流失，誰能找到下落者，或能提供信息者，一律都有獎勵，另外，咱們的寺叫聖人寺，可聖人的畫像早已不見了，石雕的像在王化仁家的房子地下，一時也不能給弄來，大家誰能提供一下聖人像的消息。”
二隊長說道：“找孟道玄老師重新畫一個不就好了。”
石三河說道：“當初，孟老師就說過，這一生就畫一張，多了就是對聖人不尊重，他也是在堅守心中的那片底線。”
會計石雲升說道：“我提供個消息，那聖人像在李荷花臥室。”大家紛紛向石雲升看去，石雲升接着說道：“我是聽別人說的。”越描越醜，人家女人的臥室你是怎樣進去的。三隊長不懷好意的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石雲升腦子轉的快，說道：“還是王仲起當主任的時候，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扶他進去內室看到的，大家不要誤會，我一個男人怎麼會進一個寡婦的臥室。”
石三河和李荷花商量，李荷花倒也挺願意獻出孔子畫像。又增添了火神、送子觀音神像。神仙的數量多了，有人說：“聖人寺的牌匾都被塗黑了，新社會，新風氣，應該改名。”石三河說道：“那就叫做萬聖寺吧，咱們寺裏的神仙都是聖人。”於是請來孟道玄爲之題名，找來匠人刻了“萬聖寺”的招牌，一個有文化沉澱的寺廟註定被寫入歷史。一個新的時代誕生了。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