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那些花儿

文/萧军雪

前些日子,林风送暗香,擡头,见绿叶下缀有点点星华——桂花花苞。

归家途中,和妈妈说,桂花开了呢。

“对啊,不过这里的花,总觉得没有家里的好看。”

高中的我已有了些日子,没回过老家,没看父亲精心造的那片花海。父亲没有什么太多的爱好,独爱摆弄些花草树木。

那些花木,或花团锦簇,或郁郁葱葱,或连绵不断,或高耸入云。儿时同学来家里玩,总会和他们嘚瑟家里的花。或者去学校时带着从家里树上摘下的果子,令人垂涎。

第二天,家里书桌上摆着一束去了部分枝叶的桂花,是父亲送来的。花色两种,黄澄澄,金灿灿,惹人喜爱,又引人遐思。

从记事起,门前就有一大束桂花,父亲费心养着,为了不显单调,嫁接一番。顶层是金桂,伸手便可够到的,是银桂。


每逢金秋,这一树就格外引人瞩目,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上两句。花开之时,浓密的花朵,微微垂头,过往的邻居收玉米,揹篓总要刮下不少。

父亲见了,忙砍下几枝竹竿,将它们撑得高些,却不愿加以修剪。而幼时的我,会招呼来一群小伙伴,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子,拿起竹竿,敲打着树枝,在花雨中穿梭,嬉闹。

晒干那打下来的花,撒几颗到自家的茶叶中,再装个香包,放在枕头下,枕着花香,入梦香甜。

捧着这束花,忽起故园情,冷然归梦长。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每年的桂花,都会随一场秋风至,伴一场秋雨归。

后来,父亲扦插了好多,成活后移栽在家后面的那片田里。树不知不觉的长大了,越过了屋顶,站在院里往外看,层层的黄色叠着绿叶,娇羞无比。

父亲便是如此,爱花,就要给它们一片天地,自由自在地绽放它们的魅力。

桂花如此,海棠如是。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李清照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许是当地气候的原因,海棠开花总会伴随着春寒料峭,稀疏小雨。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

父亲把门前的一片地种满了海棠,树约半米高,一行行,一排排,你一朵,我一枝地逐渐两项。初开时,别的都只是包得紧紧的,却总有几朵性急的,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瞧一瞧雨滋润过的世界。

“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露着黄色的花蕊,伸展它艳丽的花瓣,急切地唤醒身边的伙伴,看看这美丽的世间。于是“万点猩红将吐蕊,嫣然迥出凡尘”。

每年花开,父亲早起,都会沿着田间小路走上一圈。那时,桃李正欲吐蕊,一旁的油菜也正开得灿烂。花飞花谢花满天。

回家时,肩边总会带着几点花瓣,以及,一身袭人花香。

清明时节,舅舅他们会回老家踏青。几个小孩子才不会管脚下泥泞,只管在田间疯跑,享受着难得的自由。去折几根柳枝,去采几朵海棠,去攀几支粉桃,去嗅树下李香,在一片金黄中回首,成为最美的春景。

编着花环,不管是否和谐,一个劲儿逮着缝儿往里插,家中姐妹多,每个人头上顶着几朵花,父亲总会笑骂“就知道糟蹋我的花”,却是笑着,捧着几颗红彤彤的草莓递给姐妹几个。

“落红片片浑如雾”,再美的花也有落尽的那一刻,纵花期长,也总免不了红消香断,

“香尽晚风寒,月在花飞处”,好像父亲爱着它们,呵护它们,却不曾悲情过它们的离去。

只是今年花开,我又不曾回去,父亲打电话,和我讲花,说花开得灿烂,花败得幽单。只剩下“枝间新绿一重重”,却没有“小蕾深藏数点红”。

听着话,只叹: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冬风至,凌寒独自开。冬日里,见到了校园里的几株梅,又想起了父亲手下笑着的颜。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可是梅从来不需要风雪的怜惜。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父亲这样说“梅,是岁寒四君子之一。毛主席也赞美她是俏也不争春。赏梅啊,不止要赏它的美,更要赏它的傲骨。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那几株红梅,为冬日的单调平添了亮丽的色彩,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年年修剪枝条,会把剪下的枝条插在瓶中,摆在书桌上,绕笔香。

还有几只白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艳丽,不夺目,只在你路过时,惹你一身梅香。

还好,梅花灿烂时,还可归家,与父亲把茶,共话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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