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客 女房客

女房客

文/郭郭

那一年,大学毕业时由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为了考研复习之便,托亲朋好友找了一份在旅馆前台的工作。选择该工作的原因,因为它内容简单,主要是些有人来前来开房时,问一下他是哪个单位的,哪个部门的,要精细到他们的工作岗位,记录本上,收钱即可,但有个缺点就是得一天三班倒,有的时候还得上夜班,我想着,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我复习同时又可以养活自己就知足了,而且领导看到我看书,也表现得很支持,甚至露出了一副很鼓励的样子。

我觉得这工作它就挺好,坐前台那儿,只简单的记录一些简短的几个字而已,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单位,部门,工作岗位,然后把钥匙交给旅客,收好房钱及押金,让他们各自找房门开去,离房时,我让服务员去查房报告于我,退好押金,把钥匙收回来,这工作简单得让我爽歪歪的,没有顾客时,我便又可以看我的考研复习资料,而且这单位还能解决我的食宿问题,我觉得很实在是太理想了。

简单地说,它就是单位的旅馆,供该单位员工出差回来转站时、或是员工要离开宝岛时暂时停留一下的。我工作的前台设在某公寓的一层,掩映在一片大树后面,躲一样地在公寓的一角。它装修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与一张椅子,桌上零落地摆着几个文件夹,和孤单的一台电脑,然后旁边是一盆很大的绿萝,如果不是单位员工,几乎不知道这是一个旅馆,也不设招牌,只在门口的右上角简单的标注着某某公寓几号房而已,而且它就在一座公寓里,在一条巷子里,不是闹市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值班,来了一位高挑的女士,她剪着埃及艳后的发型,头发乌黑发亮,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中式平裁、30年代颇为流行的中袖的旗袍,衣长齐齐长到了脚踝,整齐的一字扣从脖颈向右往下一对一对地紧扣着对外排开,脚上配着一双淡绿色高跟鞋,看着既复古又典雅,除了自身散发出内在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外,再无别的多余的装饰了,真所谓是越简约就越显高端,身上有料,想要多美就要有多美,其它的都是多余的。

她轻轻柔柔地说:“您好!我开个房间,大概住一周左右。”说完,她递给我身份证,我忙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姓名好熟呀,单位近期开会时好像有提过这个名字,但转念一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也许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呢。再往下看,咦,竟然是本地人,可听她口音像北方的来客,有点像东北又有点像北京那嘎达的口音,或者说间杂着两地的口音,好像都有,反正听着就不怎么像海南人,但身份证上又确确实实地写着是海南的,而且是46开头的,那肯定是土生土长的了。看着她的旗袍又听到她那么甜糯的声音,我简直要被融化了一般,幸好我一向比较能镇得住自己的内心,不容易被女色诱惑。

我看着身份证,速度地记下她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又问了问她的手机号,还有单位名称和哪个部门时,她轻轻地低下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似的回答到:大海石油研发部,一听到她说的那个部门,我顿时对她肃然起敬,年纪轻轻又长得那么漂亮,居然还是个高材生啊,能进那么权威的部门,不用说肯定是个名校毕业的,如果不是名校不是高学历高材生的人儿,那个部门定是不会聘用的。我一边想一边在为她办理了入住的手续,递给她住房收据及钥匙后,说:“从左手电梯上去,301房。”她说了声:“谢谢!”后,转身便拉着行李箱走出门外上楼去了。

我看着她一身淡绿色的旗袍,轻轻地在心里赞叹道:好美的旗袍好美的人儿啊!

她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于是,我把刚才的那颗对她的敬仰之心收了回来,心想,再怎么美好也是别人的,埋下头继续复习才是正经事儿,目前对我来说,通过复习顺利考上研究生才是最重要的,想起上大学时,同学们常常调侃的话:保研过着猪一般的生活,考研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多么生动地道尽了我此时猪狗不如的生活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她像旗袍展似的,每天出门就会变换一件新旗袍,在她那七天的住店时间里,竟没有一天是重复穿过同一件的旗袍出现在楼下过,而且每一件旗袍都极其考究,颜色都很淡雅,料子不是高档的桑蚕丝,就是真丝香云纱,要么或是日本正绢。有一次,趁她已出门,我偷偷地到她房间里去摸过那些衣料,真叫个柔顺丝滑呀,我想着若穿在身上那得多舒服啊,件件都是精品,又件件都像艺术品一样,真真是令人惊叹不已,我多么地想也能有能力买这样的一件旗袍送给我妈妈啊。

虽然我是个男生,可却非常地热爱旗袍,就这样活活地被她及她身上的旗袍吸引了,再无心复习起来,每天一来上班就盼着看到她,看她那身精致的旗袍。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七天,也是不凑巧,偏偏那天轮到我上晚班,晚上十天才开始,但由于我早就掐算过的,知道她今天是要退房的,按以往的经验,如果客人要退房的话多数会选择在中午12点前,因为12点后就要多收一天的房费了。

那天,我在宿舍里坐立不安,一心只想着看看她最后一眼,看一看她那身典雅的旗袍,早上吃完早餐,正是晚班与早班交接的时候,他俩看我没班早早就过来,惊讶地看着我,说:“咋啦?这么早就来,准备来替我们上班的吗?"我笑了笑没敢说实话,答:“没呢,昨天下班时忘拿书了,过来取一下。”说完走到前台去翻了翻抽屉,一边翻一边道:“咦,奇怪了,怎么不见了,难道拿回宿舍了吗?”他俩听了坏坏的一笑,说:“别找了,抽屉里没有你的书。”刚准备下班的那位同事对着正准备开始上班的同事说:“301房的客人今天凌晨就退房离店了,大半夜的拖拉着个行李箱咚当咚地当向我屋里走来,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剪的又是埃及艳后的发型,乍一看还怪吓人的像刚从古墓里出来一般,吓得我没敢喊出声来。”她跟那同事说完后,又转向我,仿佛还心有余悸似的耸耸肩,扮出被吓得瑟瑟发抖状,另一位同事被她的扮相逗笑了,我则无比遗憾地呆站那儿,怎么也笑不起来,看着她俩,我顿时反感起来,真想骂她们一通:蠢货蠢货,多么圣洁的姑娘却被你们说成是古墓里来的。

我气哼哼地就想离开。可又听见那同事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原来啊,她是来悼念她先生的,你们还记得吗?上个月开会时,王总给我讲到的那个研发部的黄工,对对,就是那个清华大学毕业来的那个黄博士,在北京治疗无效去世了,对咯,那个黄博士就是她的先生。”正要离开的步子听到她用生硬的海南普通话又开始讲起那个301房的客人来,我又倒退地挪了回来,继续听她说话:“她就只是回来处理一下她男人的后事,完后就走了,据说她是北服里教服装设计的,原来黄工也是正打算调去北京咱们单位的总部了的,谁知道就一直高烧不止,然后就去世了呢。"

......

女房客原来是黄工的媳妇啊。


后注:写着写着我的长篇《向北走还是向南走》,灵感它突然就冒了出来,于是赶紧在10月14日记了个开头,15日晨起完成于师大家中。本文纯属虚构。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