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界上,只是一個用時間和生命去兌換各種情緒的過程。如果哪天沒了任何慾望,也兌換不出任何情緒,剩下的生命就可以隨意丟棄了。
外面下了雨,我的鞋上面踩滿了泥,進門前怕弄髒她家地板,索性光腳進去。
出租屋內有一點黑,打開門後纔有幾束光透了進來。
她就躺在地板上,我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血,動脈是豎着劃開的,兩隻手都是。
“醒醒,有事和你說。”我晃了晃她的身子。
過了好久她才睜開了眼睛。
“沒死掉嗎?”她說。
“死是死掉了,只不過世界運行方面出現了一點問題。”
“這是什麼意思?”她立起身來。
“本來你剩下的生命是要被這個世界回收的,但一個錯誤導致你的生命丟到我頭上來了。”我耐心向她解釋。
“那你再丟掉就行了。”說完她又躺下了。
“事情沒那麼簡單。只有當兩個人結婚時我才能接管你剩下的時間和生命,我不想和你結婚,也不想和任何人結婚,所以你自己的東西我必須得還給你。”
“那你還給我吧,我再扔一次,不麻煩你。”她伸出手來。
“不是說還就能還的,你現在已經無法兌換情緒了,也就是說,你的生命現在抗拒回到你那邊。”
“麻煩的要死,那我們去結婚得了,然後你陪我一塊死。”
“現在沒這個打算,如果你能正常兌換情緒事情就可以得到解決了,我沒必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怎麼個兌換法?”
我不由分說狠狠給了她左臉一個巴掌。
“什麼感覺?”我問。
“疼。”她面無表情。
我又給了她右臉一個巴掌。
“現在呢?”
“有點習慣了。”
“生氣呢?爲什麼不能生氣?”我索性又給了她一巴掌。
“記不起來怎麼生氣。”她如實說。
“那現在請把你衣服全部脫光。”我託着腮說。
“內衣呢?”
“不留。”
她乖乖照做。
“現在呢,現在什麼感覺。”我緊接着問。
“有點冷,外面下雨了?”
“是下雨了,我的鞋也弄髒了,所以光腳進來踩到了你的血。不提這個,我是在問你的心,你的心什麼感覺?”
“不跳了啊。”她把手放在胸口處說道。
“我當然知道不跳了!死了心怎麼跳!我是指羞恥!憤怒!這些東西,難道你感受不到嗎?你可是在陌生人面前光着身子!”
“也記不起來什麼感覺了。”
我生氣的在她房間裏轉圈,血腳印踩的到處都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死就死了,非得給我帶來這樣的麻煩事。
“想想你的慾望,錢、權、性,甚至飽腹感和虛榮感,有形的無形的都可以。”我再次蹲到她面前。
“沒有這些東西,之前唯一想做的就是殺人,可別人不好殺,只能從我自己下手。”
“殺人幹什麼!”
“這個世界太無聊了,我想製造混亂,反正到處都在死人,多幾個少幾個都無所謂?不過想想,這也挺無聊的,說起來也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她安靜地說到。
“談過戀愛嗎?有過喜歡?”
“談過,只不過他連自慰想的都不是我,像狗一樣,生殖器朝哪兒就往哪兒走,所以他就走丟了。”
“你這算生氣了嗎?”我連忙問她。
“我只是做了一個貼切的形容,是你自己覺得生氣了吧。”
“看來負面情緒這條路行不通,我本以爲創造痛苦比創造開心要簡單得多,試着開心一點,爲什麼不開心一點,想開點。”我說。
“車子剎車壞了,你再怎麼告訴我踩剎車,車子還是會加速衝向谷底,這個比喻你聽得明白嗎?”
“我聽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剎車怎麼壞掉的。”
“還有什麼辦法?我不想讓自己的死麻煩到別人。”
“我也不想非得和你結婚!”
然後我們待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外面雨也停了。
“雨停了。”她張口說。
“這裏停了,但總有地方在下雨。”
“換個有雨的地方說話吧。”
“走吧。”
於是我便光着腳帶她去找有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