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懷念的那些老物件們

小時候,最喜歡夏天了。雖然在鄉下蚊蟲很多,太陽很曬。但是我不介意,因爲夏夜對於我來說最美妙了。


等到天微微黑的時候,我和弟弟就會擡出長長的木板牀,家裏人稱之爲“涼牀”,棕色的皮膚,方方正正的,不夠美觀。細細用溫涼水擦拭一遍,用水一點點掩飾它身上的疤痕,新舊疤痕都有,有昨天我和弟弟擡出時候不小心碰撞的傷痕,有小刀的劃痕,還有些記憶模糊的痕跡。然後在地上撒些水,大人們說,睡覺的時候不會那麼炎熱。


喫完飯,一家人坐在木板牀上,媽媽坐在木板牀的最末端,拿着蒲扇爲我們驅趕蚊蟲;爸爸光着膀子,端坐在木板牀的中間部位,但佔地面積很小,雙手撐着兩腿,看着遠處,嘴裏說着白天發生的事;我和弟弟乾脆躺臥在木板牀上,不安分的小腳丫在空中不停地划着,冰冰涼涼的木板帶着它獨有的潮溼氣息,從背脊直接傳入心房,那是木板牀的味道。


如今已有很多年沒有睡過那張木板牀了,自從搬新家以後,自從長大以後。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弟弟最激動的就是在露天外,在木板牀上,睡一整夜。


夜裏涼涼的風侵入夢鄉,但早上起來身上總會無故多了一張毛毯,不知是媽媽還是爸爸夜裏送過來的。弟弟晚上睡覺時,總是愛動,早上起來弟弟大多時候已經脫離了木板牀,摔到了地上,常讓爸媽哭笑不得。


而今木板牀早已成媽媽雜物的堆放地,有時候是一些稻穀,有時候是一些大豆,有時候是一些棉花。我和弟弟也不會睡在同一張木板牀上了,弟弟當然早已改掉了晚上摔下牀的毛病了,我們再也回不到那樣溫涼的童年了。


慢慢長大的過程,家裏面不知不覺退伍的物品還有很多,像陪伴我多年的那盞檯燈,綠色的鐵質燈罩,白色的燈杆,銀灰色的電線,現在已經被爸爸閒置在樓上的倉庫裏,至於被閒置的原因也說不清,或許是因爲它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家裏使用檯燈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是在那盞檯燈下完成作業的。


春天的時候,弟弟會幫我採摘一些花,像梔子花之類的,用水養在玻璃杯裏,擺放在檯燈旁,晚上的時候燈光和香氣就會瀰漫整個屋子;夏天晚上的時候,爸爸總會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爲我點上蚊香,然後看一眼燈光下的我,當然陪伴我的除了淡淡桂花香味的蚊香,還有在燈管上上下亂竄的飛蛾;秋天的時候,媽媽總會放一些水果在臺燈旁,其中屬柿子最顯眼;冬天很冷,媽媽總會拿來毯子搭在我的膝蓋上,但也抵擋不住寒風帶來的冷意。


檯燈散發的白色光芒,照射在書本上,照射在我的手上,像一位老人的目光。


我常會在晚上祈禱,檯燈會出點什麼故障,比如老舊的電線突然接觸不良,白色的按鈕失效,長長的亮起來的燈光突然熄滅,然而都沒有,它始終像一個士兵一樣,一直用身體發光發熱,從未出現過任何故障,守了我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最後幫我送到全市最好的高中。


現在,很多這些童年的舊物都不知去向,但它們陪伴我的那些光陰依然在我的腦海中,甚至已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隨着我的血液一直流淌不息,就像流淌不息的父母關懷,及那可愛的弟弟給我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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