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女老師

每次回家路過馬路中間的那棟紅房子,總會有許多感慨。現在雖已是一戶人家了,但很十幾年前是我的校園,小學一年級到三年級,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學校如今已不復曾經的模樣,裏面滿載的學子也早已散落在天涯何處,有的再也未曾相見過,而曾經的老師也不知去往了何處。

學校叫公園村,底下的先進村,紅旗村,中心村的孩子都是在這裏上學。

起初學校只有兩層樓,旁邊是一層白牆黑瓦的教師辦公室。學校裏的學生不多,老師也很少。剛開始一年級的時候,我們語文和數學都是餘老師,餘老師那個時候年級已經很大了。常常扶着大黑框的眼鏡給我們批閱作業。

後來我們班出奇地來了一個年輕的女老師。沒見年輕老師的我們,都很激動,重要的是女老師還很漂亮。

於是課堂上我們更積極了,課下四處打聽女老師從何而來。女老師從大城市來,見過很多世面,更是把我們吸引得厲害。不愛學習的女生們,愛睡懶覺的男生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後來有一天,所有人都改變了態度。早上遲到的遲到,曠課的曠課,課堂上開小差的開小差。張牛牛媽媽跟張牛牛說,數學老師是從大城市被人拋棄,離婚纔到這裏的。

那個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代表着什麼。只是從大人們嫌棄的眼神裏,還有不屑的語氣裏猜出來七八分。

女老師對亂七八糟的課堂,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處理。課堂上竟然發了火,隨手拿起手裏的課本直接敲在了云云的頭上。

云云是文靜內斂的女孩,臉憋得通紅,只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浸溼了書頁。

後來女老師才知道,云云當時頭上生瘡了,這一敲打更是不得了,直接敲破,流水了。

女老師在課堂上珍重地給云云道歉,並帶上了我們雪白的紗布和紫甲水。云云那天頂着一頭白紫相間的怪模樣回去了,但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從未被老師如此重視過。

後來女老師不知什麼原因,悄悄離開了。校園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唯獨云云一直盼着女老師回來。

到了三年級,輪到汪老師來教我們數學。他雖然是數學老師,但對我們的字跡要求極爲嚴格。當然他自己也寫得一手好字。後來汪老師生病了,怕我們落下課程,就讓他的女兒來代課。

知道這個消息的我們非常激動,又可以見到漂亮年輕的女老師了。

汪老師完全符合我們的期待。她剛剛大學畢業,是清秀的女老師。一頭烏黑髮亮的短髮,我們第一次見短髮也能如此好看的。頭上那一排排彩色的細夾子更是讓我們驚呼不已。

三年級數學課的時候,再次成爲全校紀律最佳的班級。學校裏的聽課比賽,三年級數學課也是高分勝出。

好事者再次向張牛牛媽媽打聽,這位漂亮年輕的女老師是不是又有什麼八卦丟在外面大城市了。

張牛牛媽媽,搖搖頭,她知曉這是汪老師的女兒臨時代課,自然是八卦不得。

日子過得很快,汪老師很快就恢復了身體,回來上課了。我們很失望,雖然這是一種不好的想法,但是我們當時內心真實的想法。成績好一點的同學表現在心裏,成績不太理想的男生們乾脆就直接表現在臉上,直接拍桌子,躲在教室的角落裏睡覺。

汪老師無可奈何,但是不可能讓自己再次生病,讓女兒來頂替。於是想到了一招。

汪老師在課堂上說:同學們,我知道你們很想念小汪老師。小汪老師也跟我說,她很想念你們!

汪老師的話還沒說完,教室裏就炸開了鍋。

是嗎是嗎?

小汪老師現在怎麼樣了?小汪老師現在在哪裏呀?

……

汪老師看了一眼我們,繼續說:所以我跟小汪老師說,可以讓你們每週寫一封信給汪老師,並且她還會給你們回信。

好呀好呀!

於是我們每週都開始忙於寫信,把自己的經歷,把自己的表現通通寫上去,數學課代表組織收信,最終交給汪老師。

由於要靠汪老師把信帶給小汪老師,我們便不敢隨便造次,課堂上很是認真。每天都在盼啊盼,就盼着週一的到來。

那段時間,我們都恨不得沒有周末,週五過後直接週一。

週一來得最早,學校的大鐵門還沒開,就圍了一大圈的三年級學生。校長路過,拍着汪老師的肩膀,笑道:老汪,這個三年級教得好呀!

小汪老師不是所有都回信,回了幾封。再後來幾個星期回一封,最後有沒有回,都不記得了。總之我們的熱情已經消散褪去,我們沒有寫信了。

數學課也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不久,我們所有的熱情又放在了學校裏,剛過來的另一位女老師。這個女老師不用張牛牛媽媽打聽,班裏的人都知道,這個三十來歲的張老師是死了丈夫的。長得也沒有多好看,但是我們依然還有興趣。

學校四處都在傳學校小賣部的春掌櫃在追求張老師。春掌櫃的妻子前幾年喝農藥自殺的。

本來不怎麼喫香的張老師,現在在孩子們眼裏可美了。

春掌櫃的店裏總是會進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又好喫又新鮮,但是對我們來說太貴了,只能在下課的時候眼巴巴地望着流口水。

後來張老師班的五年級學生髮現,春掌櫃對張老師的事特別感興趣。於是一下課就跑過去,大聲聊着張老師的事。

比如,張老師今天穿了件長裙,發現挺美的。

張老師好像特別喜歡喫糖果,一出教室門就會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塞嘴裏。等等。

春掌櫃爲了瞭解更多心儀人的愛好和信息,每次五年級的學生一過去就給各種小零食,或者是便宜賣。

這件事全校都傳開了,五年級的學生也更是期待張老師的課了,對於張老師的事也更感興趣了。

後來,甚至是說一句,我是張老師最喜歡的學生,都能拿到一根辣條。

於是便有很多個兒高一點的學生,跑去假冒五年級學生。春掌櫃知道也不拆穿。

最終在春掌櫃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和張老師走到一起了。比他們更開心的就是學生們,全校的學生都看好這一對。春掌櫃從此以後都是我們學校的一家人了,賣東西自然是貴不得的。

但奇怪的是,春掌櫃東西邊賣邊送,反而是掙的更多了!

這樣的熱情也許等下一個新的女老師的到來,纔會徹底結束。公園學校的時尚,都是來自各地的女老師們帶來的。

學校現在已經不在了,也不知現在學校裏的孩子們是否也有這種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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