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路而行

我家離單位不遠,騎車用不了十分鐘,可供選擇的路徑也多,可分爲南北中三條。

出小區北門,走長江西路,可達單位北門。姜堰賓館往西,幾乎沒有像樣的店鋪,沿途是幾個大單位,這些年,搬來搬去,一會兒換招牌,一會兒改門庭,製造了不少熱鬧。這些炙手可熱的單位一律高樓大院,門衛森嚴,雖然按規定拆除了圍牆,但密密的栽滿了各種植物,讓人看不見裏面。長江路是城區主幹道之一,機動車和行人分道而行,路兩邊的梧桐由小變大,如今已是碗口粗細,兩三丈高了,綠島裏的枇杷樹,常年綠油油的,一茬接一茬的結果,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吸引人們目光的了。這是一條交通要道,車流如潮,奔走的人們大多行色匆匆,一味的向前,爭先恐後,這樣的陣勢,裹挾着途經的人,不容置疑。

幾年前,小區西側開了一個便門,可容行人和自行車出入,馬路對過是電視塔,電視塔往西這條路,叫體育路,因了體育局曾在此辦公而得名。一路往西,可直抵單位東圍牆,很方便,是捷徑,如果趕時間,我首選這條路。

如今這條路上早不見與體育相關的東西,久源尚郡紫星城等新樓盤打着學區房的旗號,招攬了不少住戶,加上此地的原住民,這裏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居民小區。

這裏是城市的背面。馬路不太寬,人車不分道,路口沒有紅綠燈,沿街有各色店鋪,一家挨一家,皆小門小戶的便利店,也有酒館飯莊的招牌,是三朋四友聚會最佳去處。不管是晨曦微露,還是華燈初上,這條街總是熱熱鬧鬧的,又出奇的悠閒,有時近乎平淡,一副百姓人家,尋常煙火的模樣。芸芸衆生,不分貧賤富貴,皆淹沒於陋巷民房中。常見街面上有穿着涼拖褲衩背心的小夥子,也有穿着睡衣牽着小狗的女人,幾個年紀大點的蜷在藤椅裏,在國槐的綠傘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包子鋪牛肉麪館燒餅攤嫋嫋的香味彌散,整條街都浸在其間。

這條路,純粹是生活的寫照,形形色色的人,是現在的你和我,也是未來的你和我,這是一面鏡子,照見別人,也可以照見自己。

近段時間,我開始對新闢的一條路着迷起來,這是一條很有趣味的路,從小區南門走,進入殷唐路,往西便到單位南門。

小區南門口是城南菜市場,建了十多年,我一次也沒有進去,從大門洞往裏看,黑黢黢的,沒啥動靜,估計不太熱鬧,倒是隔壁紫墅園小區西側,不足百米的一段,店鋪實惠,路邊攤菜蔬新鮮,蠻有意思的,從早到晚,都有買賣,來早了,去晚了,都可以有些收穫。擺攤賣菜的都是附近的菜農,有的人家就在不遠處,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一字排開,每個菜攤都像一個小舞臺,有老兩口唱雙簧,有一個人的獨角戲,也有鄰里互相幫襯的,生活的原汁原味,在此處隨處可見,因爲人氣漸盛,還吸引了兩個城管隊員在此駐守。

在路邊攤選一兩樣剛剛採摘的蔬菜,右拐,便進入殷唐路。這條路屬於城鄉結合部,路南還有零星幾片菜地,春天的時候,是一抹抹金黃的油菜花。這條路兩側店鋪很雜亂,有旅館飯店,五金家電,藥房診所,銀行保險,美容足浴,便利店雜貨鋪,菸酒及土特產專賣,水果攤和薰燒攤,還有好幾家服裝加工作坊,汽車美容店,間或有十多家大大小小公司的招牌。殷唐路西則是標準的學區,有一所四星高中,一所中專校,一所小學和兩所嶄新的幼兒園。

這條路帶着城市初創時的痕跡,也沉積着多年不變的氣息。人車混雜的路上,上下班時段顯得有點擁擠,匆匆趕路的人羣裏,不少是穿着僵硬斑駁服裝的進城務工者,他們三五成羣,疾來疾去,匆忙得不顧紅綠燈。因爲離客運總站不遠,常常在路口或公交站牌下,見揹着行囊的旅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四顧徘徊。更多的是本地的土著,他們或是來自不遠的鄉村,或是城市新人口,皆融入城市的人流裏。

淨業寺在路東,學區在路西,中國人的“廟學合一”,被殷唐路一肩挑,充實其間的生活況味,世態人情,以多棱多層的形態展示,頗耐人玩味。

興之所至,我便選擇繞一點點路,擇南路緩行,移步換景,觀流動的舞臺,品箇中的滋味,漸漸懂得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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