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隔離的第一天

2021年10月的月度詞:隔離。

10月21日早晨6點,隔離酒店的座機響了一聲,我立馬接起了電話。爲等最後的檢測結果,我一夜輾轉反側。8點,我走出了住了22天的酒店。外面的天很藍,清晨的陽光明媚但沒有暖意,冷風陣陣但清冽沁心。自由,突然觸手可得。

 打車到了預定的酒店,推着一個近10公斤的小行李箱和一個近30公斤的大行李箱到了前臺。前臺拿出一張表格,要求填寫個人信息和近期的行程。我邊填表邊解釋自己剛結束隔離。話音未落,前臺工作人員冷冰冰地說到,“表格你不用填了。”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比寒冰更冷峻,“我們酒店不接待任何外來人員。”我連忙解釋,“我有隔離點解除隔離的證明,上面有衛健委的章和我的健康情況說明。預定酒店前,我諮詢過相關隔離點的工作人員,根據北京隔離的最新規定,隔離第22天最後一次核酸檢測爲陰性就可以在北京市內出行。”

工作人員依然冷若冰霜,“抱歉,我們酒店有自己的規定。”我停住了翻找隔離解除證明的動作,再次請求,“那請問附近有其它可以入住的酒店嗎?他們也有相關規定嗎?”依舊是毫無溫度的聲音,“抱歉,我不知道。”

我喫力地推着行李箱走出酒店,風仍在刮,陽光更刺眼了,恐懼再次襲來。我害怕之後在機場也會遭遇同樣的拒絕,站在路邊給航空公司、機場和海關一一打了電話。

送我的滴滴師傅同情我,在機場附近一個村子裏給我找了一家旅店。中午1點,我在旅店住下,彷彿從一個囚籠走進了另一個囚籠。我無法相信,在自己的國家,我遭遇了最惡意的歧視。

22日8點輾轉一個多小時到了預約核酸檢測的醫院,卻被告知英文報告無法加急。預約的時候明明承諾可以加急的。無奈,只好從下午開始,每隔幾分鐘就登錄醫院公號查詢報告結果。直到凌晨2點,才查到報告。趕23號早晨的飛機,於是又是一夜未眠。5點起牀,7點到了機場。

因爲之前被遣返的經歷,從北京機場到香港機場再到倫敦機場,一路上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生怕再出問題。幸運地是,在北京機場我認識了一對老夫妻,他們飛墨爾本去和兒子團聚。從北京到香港,我們一路同行。他們像家人一樣,一直陪在我身邊。這是20多天來,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多想念自己的家人。

24日6點半左右,飛機在倫敦希斯羅機場降落。排了兩個小時的隊,順利通過海關。因爲已經錯過學校的接機服務,加之之前在國內預定倫敦機場大巴時一直沒辦法付款,只好臨時找車。

9點半左右,出租車在南安普頓大學的一幢宿舍樓前停下。12點,大概整理之後,我一個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囤食,爲隔離做準備。(英國的隔離規定,入境當天爲隔離第0天,允許適當出行。)

我一路憑感覺走,竟然沒有迷路。進了超市後5分鐘,我的手機響了,撥打的是我英國的號碼。先是英文告知我2小時後會有醫院工作人員找到我進行核酸檢測,然後開始入院隔離。我嚇懵了,接通了人工。對方自稱是英國衛生部檢查部門的工作人員,中國人,香港口音。我被告知,10月18日我曾出現在上海市安平醫院,因該醫院現在是疫情高危區,我被列爲密切接觸者,需要即刻入院隔離。

10月18日,我在北京隔離,不可能出現在上海。工作人員推斷,我的身份證件被盜用,需要在上海公安局報案調查。於是,工作人員無比“好心”地諮詢了自己的上級,並協調幫我接通了上海公安局的電話。

我一直站在路邊接聽電話,因爲害怕再被無緣無故關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接通了上海公安局,工作人員詢問了我情況。不知道說了幾分鐘,我突然意識到,上海公安局的工作人員也是香港口音。於是,我腦子裏立馬閃現出國前在英國大使館公號上讀到的關於電信詐騙的文章和提醒。我隨即藉故說自己在路邊聽不清楚,需要20分鐘走回宿舍掛斷了電話。

 然後,我給中國領事館打電話,確定了詐騙的事實。幸運地是,我沒有泄露任何個人信息也沒有經濟損失。後來雖然拉黑了對方電話,但一直有不同號碼打電話進來。不我過長了心眼,都沒再接過。遠渡重洋,我的同胞裏還是有人不願放過我。

10月25日,我在英國隔離的第一天。因爲之前的行程耽擱了很多課程,所以我早上5點就起牀趕課。窗外有鳥鳴聲、雨滴聲、準點想起的鐘聲、不時響起的警笛,懸了很久很久的心終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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