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遙:我們之間最大的一個區別就是我有目標

十月二十號、二十三號,我分別兩次向萬小遙老師請教有關寫作的一些事。她對我說了很多。我聽了後,這些天來,感到受了一種擊打。身上懨懨的,心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來。這些天雖然還在寫,但寫的時候,感到是在對付自己。這個對付的自己彷彿是一軀空殼,而真正的我已隨靈魂被抽走了。

我因此想了“許多”。可仍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放不下心,有點鬱郁難終的樣子。啊,愚鈍如此,我可有什麼好法子呢。雖然我仍找不到辦法和出口,但再面對寫作的時候,會問自己:你寫的有價值意義嗎?有寫出來的必要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寫吧。


萬老師指出,我所寫的文格局比較小,沒有走出自我。從文中感受到我的消極,有惰性。當然,我也記得,她說過我寫的拉薩那一系列文字是有一定水平的。

除此之外,萬老師也談了些自己的寫作經驗。尤其是講敘自己早年奮鬥經歷,讓我十分感動,給我鼓舞與鞭策。

真誠的道一聲:謝謝!

本文就此做一個簡單的整理,放在這裏。不僅是一種分享,更是作爲學習、督促、警醒自己的一個場地。

想一想,我與萬老師素昧平生,是寫作讓我們有緣“相識”。她對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寫作者耐心真誠熱情的態度和品格,由衷令人敬佩。這一種好,於我萬金不換。在此,再次表示感謝!

一·指出我寫作上的問題

你的文筆已經很好了。

感覺你現在是被“瓶頸”卡住了。卡在那個小瓶口那裏,沒跳出來。或者說,你比較消極,不願意嘗試走出“自我”。對生活沒有那一種熱望。當然,你很努力的生活,很認真的去面對生活當中的一切。但是,你缺少那種激情,你的文章就缺少一種張力。

說直話,你就是一個“蠶”。你現在就是那個蠶繭,你在吐絲的時候啊,吐的那個絲啊,把自己一層一層的包裹了,你就在那個信息繭房裏面,沒有衝破。這個是得靠你自己從裏面去突破的。

文章的格局比較小。

格局小和不願意走出自我,是指你的文章立意太小。就說無論你寫什麼題材啊,比如風景,和人的接觸,或者你心裏的一些想法呀,這些你始終都圍繞着你自己在轉,轉你那個小圈圈裏,你沒有跳出來。

像你這個年齡文字應是很成熟的,但在作品中沒完全達到。文字清冷,缺少張力,激情。文采還待提升。文中要有經典出彩的內容,散文忌四平八穩。比如好惡、喜怒哀樂啊等我都看不着,也感受不到;或者是讓我憤怒的,讓我熱血的膨脹的,也沒有;能讓我掉眼淚的也沒有。

你最大的改變是要先從你的思想上去改變。思想上改變了,你願意去提升的話,那麼你就會很努力的去把它寫的更好。


想提升一個層次,想要發表啊,或者被更多的人看到,那麼寫出來的文章就得有價值。

比如寫一些社會現象,一些唯美的東西,得反應出來一種價值觀,是積極的。它涉及的面比較廣,有內容,就是要有深度和廣度。主題要昇華,要有思想。

比如說散文寫景,不僅僅是寫景,它可以說寓情,還有借景抒情。那個抒情不是個人的小情小愛,而是一種社會的,就是格局要大。

要嘗試投稿,要把文章寫長。因爲紙媒對散文有要求,報刊上的副刊一般是1500字左右,但正規雜誌一般要求4000字到8000字之間。

除了文采外,最重要的是文章的立意。

如果你真的想提升的話,你必須得改變。你別的不缺,你就缺一種改變的動力。

我覺得你的文筆好的,是你以前寫的去西藏的那一系列。那個文章都是很有水平的。

你有惰性哩。

像我那時候,農村到那個鎮上啊,是翻山還要過河,我沒鞋子穿,我都打赤腳。我寫完了之後,抄到那個作業本上,再去投稿。到鎮上去,跑到我們鎮上郵局有30多裏地吧,都是赤着腳跑到鎮上去,然後花幾分錢買個郵票投進去。我覺得你現在比我那時候要方便吧,你不要怕喫苦哎。我說這個喫苦是精神上的,你必須得改變,不然你就回到原點。

看你前段時間在寫《紅樓夢》的讀後感,我就很着急。它對你的提升,對你的寫作能力不一定有幫助。我閱讀的很多東西都是爲如何去提升自己的寫作能力而服務的。

讀一些好的作品,包括那種歷史題材,像《全球通史》《中國通史》,它對寫散文,我覺得影響也挺大的啊,有時間讀讀書,再寫,你先看看那個報紙,找找那種感覺。

你也不要拿別人的優點跟自己比,那個啥,那個別人成名早,別人條件好啊。你現在開始也不晚。

你先去試着投報紙,先朝那邊靠。就當作一個小目標吧,一點一點的實現。


二.談寫作經驗

我是非常反對爲了日更而日更的。

那麼你還不如用寫三篇文章的時間,那個精力,來寫成一篇呢。是吧,把那個精力用在一起,慢慢的寫一篇是寫一篇,一天寫一點,把文章拓展開。

不日更並不是意味着你不寫,當天你可能寫了,只是不在上面發表。比如你想把那個散文寫長點,第一天可能才寫了幾百個字,第二天接着寫,第三天接着寫,第四天修改。

前期的時候就在腦海裏打草稿,從我自己的寫作經驗上來說,它比動手更重要。

“當作者用自己的真情實感,寫出來的怡悅自己的文字,也是往往會怡悅讀者的(冰心)”,對這個觀點,你怎樣看?

她這個觀點也沒錯。跟她的那個時代也有關係。所以說,文學它也是要與時俱進的。


寫作啊,文章的質量,這個真的跟學歷沒有太大關係。

二三十年前在《中國青年報》上發表一篇文章,就有100多塊錢。那時候100多塊錢,你知道,是很值錢的。但那時候我只有初中二年級的水平。

寫作是一條非常非常艱難的路,要想寫出一點成績還是很難的。

寫作,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悟性,它比勤奮更重要。你在天天寫,天天寫,如果沒有悟性,那也就是一堆文字而已。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要知道自己的特長。

你說能不能寫出來?這個我覺得沒有人能夠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它有很多外在的因素。除了你自身的努力之外,我覺得你先朝報紙方面發展。你先朝這方面努力,不要說能發表多少,先不靠這個喫飯。發表多少是多少,偶爾發表一篇什麼的,也很好,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是一種提升。至少讓我們心理上感到滿足,精神層面感到很舒服。


三.講說自己的奮鬥經歷,給我鞭策

很感謝你對我以前說的話,你沒有計較,還覺得對自己有一些觸動。

我當時到了北京,口袋裏只有50多塊錢,還不到60塊錢。來的當天,是靠近北京郊區,就在昌平和那個海淀交界那個地方。就像你說的北郊啊。

我知道我要改變命運。當時,就我一個女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方式就是用自己唯一的特長,就是靠寫作。如果我在寫作上寫不出名堂的話,要麼就只好隨便嫁個人。

第一天傍晚到的北京。第二天,我就在一個餐廳裏找了個工作。我幹了一天,當時沒說多長時間,做了一天之後呢,到了晚上的時候,老闆就說給我五塊錢,我當時就很生氣,但是我也不敢找他理論。他說第一天你啥也不懂,客人問那個菜名你都不知道。因爲我第一天到,從農村過來的,我確實不知道那些菜叫什麼名字。廚房讓我拿給客人的時候,客人問這叫什麼菜呀,我說不出來。老闆就覺得我工作沒努力。我也承認我確實不努力。也不是不努力,因爲我剛剛來,我像個傻瓜似的嘛。

在當時我覺得我一天的努力給五塊錢也確實太少了,我就直接說我不幹了,然後就拿着那五塊錢走了,這是來的第二天。

第三天呢,我繼續找工作,我是很幸運的。看到那個電腦店,那時候電腦我從沒見過的,雖然我當老師,我們大山裏的老師都沒見過電腦。看哪個電腦店,是搞打遊戲的,還有組裝,就是組裝出售。那時候電腦好貴呀,一萬多一臺,組裝的就便宜點,也要七八千塊錢一臺,筆記本兩萬、三萬一臺。店裏說要招一個人實習啊,可以帶徒弟。管喫管喝,這樣我覺得蠻好的呀。因爲我知道那時候經營電腦的人至少是文化人,然後我就去了。去見老闆,然後就同意了。後來才知道,老闆跟他女朋友都是銀行的職員,那個店長是他請的代管。

當時管喫管住管喝的,這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不用自己花錢。然後跟老闆聊了,老闆就不讓我做前臺,他說讓我學個技術,百藝好藏身嘛,就叫我組裝電腦。那時候組裝電腦是特牛的。在90年代末,就是現在可能都是不錯。我想,絕大多數的農村人都沒見過電腦,我就會組裝了,知道那些元器件怎麼組裝啊。當然它也沒什麼技術含量,有圖紙。

在這個店裏面,老闆一個月給我500塊錢的工資。啊,500塊錢,我當時在老家教書,一年才600。我說,你給的太高了。他說你想要多少,我說300塊錢我就很滿足。他說你只要好好幹,不止給我500。然後,他跟他女朋友就覺得我特別踏實。當時別人都嫌低呢,你還嫌它高。我說我不是嫌他高,我是覺得我剛來,然後我還能學手藝。按照我們老家的傳統,應該是徒弟要給師傅錢,我到你這還給我工資。

我們老闆聽了就很生氣,他大發脾氣呢,把桌子一拍,他說,你不要把你當成農民,不要有農民的思維,你如果把自己當農民的話,你就回老家去,就不用到北京來了。到北京喫苦,你要改變自己。你不要把你當成農民,當成農民,你一輩子就是農民。他說我不是瞧不起農民,意思是你要給你自己定位。然後他女朋友也說,你要想改變你的命運,你就得好好想一想,你最擅長做什麼,你將來想做什麼。

當時我就脫口而出,我說我想上大學,我說我沒有讀多少書。他們說,你不是當了老師嗎。我說當的是代課老師,我初中還沒上完,帶的六年級教語文。語文在我的全鎮都考第一名,當小學老師不需要太多文化,而且我擅長的是語文。然後我說要考大學。老闆就給我買了很多書。我英語幾乎是零,還給我買了本英文詞典,有時下班了,他們還教我一下。

老闆就跟他店裏的其他員工說,多照顧我。意思就是別人多幹點活唄,我就能多看點書唄。我就花時間學習啊,報名參加考試呀,後來考上了大學。

報名的時候3000多學費,我沒有,是老闆跟他的女朋友幫我交了學費,從以後的工資裏面扣。

大學裏,可以說我是從骨子裏就改變了。因爲那個學校一個非常大的優勢,就是有非常棒的圖書館。

我晚上白天上課啊,雙休日就在那個店裏去幹活。工資他也沒少給,還給500塊錢。然後晚上有的時候去幫他們,店裏要是忙就去,不忙就在圖書館裏看書。我就是那時候看了不少書,這對提升寫作能力幫助非常大。

老闆他們是北大研究生畢業的,懂得更多。他們說你要看歷史、經濟方面的,不能只看文學作品。我也知道,就是哲學經濟,歷史地理這些都得看。

那時,只要是書,正常出版的我都看。嗯,那兩年是一個質的飛躍。後來我畢業了。他們全家就移民。移民走之前,給了我一個電話。中關村,在電腦這方面的,四通公司那時候好厲害,讓我到那裏去工作。去找他表弟,我沒有,我不願意去。因爲我的性格,不願意去受他們的幫助,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我就自己去找。後來,在一個大學當老師,教了幾年之後呢,我就自己出來嘛。

在這個過程當中,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寫作。經常有文章發表,和老闆他們一說,他們也特別高興啊。

教了兩年書之後呢,那時我就開始常規出版自己的書了,有版稅那種,接着成家,買房子。開始有經濟壓力了,接着養孩子,就自己出來開了個文化公司。

有了自己的公司之後呢,就跟很多單位合作,做企業文化這一塊。跟我合作的有現在白酒行業第一的,有九寨溝這樣5A風景區,還有銀行等。做文化公司的同時,我還做這個書畫經紀人,代理,包括收藏啊,這份工作現在還在做,只是做的少了,精力有限。

這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就是這樣的。

那時候想到北京來的原因,說起來,最簡單的還是因爲窮啊。當時在老家那邊,寫文章啊,我投的是《中國青年報》,這個報在北京,寫一篇文章給100多塊錢稿費,那時候100多塊錢,真的是很多啊。對於我來說,相同字數的文章,在當地的那個報紙發表纔給三塊錢。這樣一比較,我就在想,哇,北京的稿費這麼高,我到北京去寫,這是第一。第二,我想到北京上學。儘管沒錢,我一直想上大學。第三,我覺得北京它是一個文化古城,它應該比其他地方更有發展前景。

那個時候,很多人都說讓我去廣東啊,進工廠我就不願意去,我願意去北京,我覺得他會有機會的,我就到這裏來了。

當時想離開家的背景。在20多年前,那代課的學校學生就開始少了,少了之後呢,學校就合併,一合併呢,就不需要那麼多老師。因爲我們是代課老師啊,最早離開的肯定是我們代課老師。不管你教的好不好,裁員的時候,肯定是代課老師先走。我就主動走了,因爲我年輕,我就覺得把那些機會呀,留給那些年老的老師,他們都拖兒帶女的,不容易。我單身呢,我覺得我不論走到哪一個地方還是能活下去。

我們之間最大的一個區別就是我有目標啊,我是很有目標的,從小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麼。

我四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我下面還有弟弟。我們家很窮很窮呢。農村的,農村得種田哦,我們家勞力不富餘。那時我姐姐他們都學會用牛犁田了。後來她們出嫁了,我媽媽又去世了,我當老師的時候,我自己還有三畝田呢。我就自己種田了,是水田,我借別人的水牛犁田。

犁水田的時候,我站在水田裏,水牛都比我高。我跟着牛後面,那個沉吶,特別是拐彎的時候,一雙手扶着那個犁把,得用特別大的力,才能把犁從泥水裏扯起來,換個方向。我沒那麼大的力氣。那時候我弟弟上高中需要錢,所以我就拼命的寫。至於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因爲寫作發表能改善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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