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覷,小心翼翼地查看打開的暗道。暗道裏昏暗的燭火詭異搖曳,印在牆上像齜牙咧嘴的怪物。
泯恩把手中的劍往裏一扔,牆瞬間變得坑坑窪窪,有的凸起,有的凹陷。凹處射出密密麻麻的飛針,打在劍上發出清脆的“叮叮”聲,劍被打得竟一時難以落地。直到劍落地,那不絕於耳的“咻咻”聲方纔停止。
“居然還有暗器!這個廢柴真是歹毒!”偃愁罵罵咧咧,擡腳想走進去,卻被泯恩拽着衣襟拖了出來,“再等等。”
偃愁剛想反駁什麼,卻見牆壁上凸起的部分噴出暖黃的霧氣,慢慢充斥本就不亮的暗道,越來越濃,直至把暗道變成一個大煙囪,並不斷往外湧出。
三人捂住口鼻連連後退,濃霧所過之處,植被用肉眼可見之速變黑凋零,像被抽乾了靈魂一般只剩下萎靡的軀殼。
“這是什麼鬼!”偃愁不由得大喫一驚,他師從東籬,天賦異稟,沒幾年就成了同齡人中的佼佼者,被百姓稱爲“小華佗”,什麼毒藥沒見過,可也沒見過這麼邪性的毒。“這麼厲害的毒氣,該不會是從製毒祕籍上煉出來的吧?”
聞言,星風靈光一閃,拿出袖中的清伏露往霧裏倒了幾滴,只見霧氣漸漸淡薄,居然有了消散之象。見狀,星風大喜,忙把剩下的清伏露一股腦地往裏灑,聚精會神地查看毒霧的動態。
“閣主,這可是你的救命藥啊!”偃愁不由得心疼起來。沒了清伏露,萬一她的病嚴重起來,這一時半刻上哪找去?
星風擺擺手,一臉凝重,“先出去再說。”如果出不去,有了清伏露又有什麼用呢?
好在霧氣在遇到清伏露之後像遇到了剋星,沒多會兒便散得乾乾淨淨。泯恩有些疑惑,之前在街上和閣主擦肩,內力深厚的他隔着轎子就聽出了閣主的不適,只是不知她居然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
暗道恢復之前的模樣,牆壁上的凹凸也慢慢歸位,泯恩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鐵面人,打算將人帶出去。“你照顧好閣主。鐵面人交給我。”
偃愁點點頭,星風卻表示自己無礙,執意讓偃愁去幫忙。偃愁無奈,只好走到鐵面人身邊,和泯恩一起扶住。
保險起見,三人用井水打溼帕子矇住臉,帶上奄奄一息的鐵面人,謹慎地走進了暗道。
暗道曲折幽深,如迷宮一般,光禿禿的牆壁散發清冷的黴味,地上遍佈水漬,卻不知這水從何處流出,踩上去“啪啪”作響,腳底帶起的水珠沾溼了幾人的衣襬。
星風只覺喉嚨不適,拼命用手帕捂住口鼻,強忍着想咳的衝動,臉憋得一陣紅一陣白。偃愁時不時回頭看,她的模樣讓他心疼,遂加快了腳步。
幾番周折後,幾人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興奮地小跑起來。終於出了暗道口,但是眼前的情景並沒有讓三人高興起來,臉上的喜悅逐漸暗淡,繼而凝重。
眼前,是另外一個洞口,一個巨大無比的洞口。
“有完沒完!”偃愁破口大罵,他擔心星風的身體受不住,心裏暗罵自己,當初就不該讓她來受這個罪!
泯恩放下鐵面人,讓他靠在一旁的角落,自己則細細打量這個巨大的洞口。
乍一看,以爲這就是出口,寬闊敞亮,但細細一看便覺不對。這個洞口巨大無比,泯恩大略丈量了洞口的寬度,從西到東竟然需要千步有餘!之前的暗道與之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洞口呈弧形,把暗道包在裏面,像一個大人懷抱着孩童。裏面佈滿大大小小暗紅色的風化石,只這顏色便讓人焦慮不安,全然不似平常啊!
洞口外圍尚且明亮,可越往裏就越黑,從裏面還透出一絲絲寒意,這寒意似乎還帶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這麼大個洞有什麼用!難不成誰有那麼多寶貝要藏在這兒?!”偃愁焦躁起來,他知道,星風的清伏露已經沒了,他必須趕緊配置出來,不然若是發病,就算他是華佗再世也於事無補了。
泯恩突然驚喜地打了個響指,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溫度,“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偃愁一臉茫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隨後又反應過來,扔給泯恩一個大白眼,“合着我以前說的不是人話?那我是說給鬼聽的?那你這個人又是如何能聽懂我說給鬼聽的話?”
在陽光的照耀下,星風的不適有所好轉,她嬌嗔地責罵偃愁,“不懂就閉嘴,聽聽泯恩的見解。”
偃愁尷尬地笑笑,對泯恩卻沒什麼好感,揮揮手佯裝大度,“說說說,你說你說,我不和你爭。”
泯恩也不理會他的諷刺,一邊打量山洞一邊慢慢推敲,“一般的寶貝,自然是用不到這麼大的山洞,但如果……”他停了下來,故意賣了個關子,想看看偃愁能不能猜到他想說的。
偃愁看泯恩欲言又止的模樣一下就來火了,他還急着配藥呢!“如果什麼啊如果?想說就說,不願意說就閉嘴,說一半留一半,居心不良不是好人!”
星風若有所思地看着洞口,“如果這個寶貝……是赤穹……”
泯恩點點頭,不愧是冰雪聰明的閣主,一點就透。偃愁這廝還想抱得美人歸,也不掂量自己的斤兩,真是自取其辱。
“哦!”偃愁這才後知後覺,“如果說裏面是赤穹,那就必須要這麼大的山洞!”
三人臉色緩和了許多,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他們現在是沒有危險的,因爲要集齊所有物件才能開啓洞口見到赤穹。
“走,咱去看看!”偃愁歡呼雀躍,終於能看到這個傳說中的上古神獸了!泯恩點點頭,緩緩踏上暗紅色的土地。
星風欲跟上前,卻被偃愁制止,“你就留在這兒吧,防着他出什麼幺蛾子。”其實,鐵面人已經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必要防着,他只是想讓星風休息一會兒。
星風自是猜出他的意圖,脣角上揚微微一笑,“我沒事的,別擔心。”
這一笑,眉目流轉,溫柔嬌俏,差點沒把偃愁的魂給勾走,傻傻愣在原地挪不開眼睛。
這時,卻聽見有人由遠至近脆生生地叫喚,“臭小子!不要這麼色眯眯盯着我家星風!”
泯恩喜上心頭,朝着來人的方向快步走去。直到跟前,他寵溺地順開她額頭散亂的秀髮,眸子裏無限深情,“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之前被偃愁打暈的西西,身邊還有華度和那個木雕老翁。她怒目圓睜看向偃愁,“好你個臭流氓!把我打暈不說,還想佔我家星風的便宜,活膩歪了吧!”
說罷便一掌狠狠打到偃愁胸膛,只是她不會武功,這“狠狠”的一掌對偃愁沒多大傷害,倒是震得自己的手臂麻了一下,掌心立馬就紅了。“你胸口是裝了石頭嗎?怎麼這麼硬啊!”
泯恩也來不及阻止,這丫頭做事總是出人意料,他不光得防着別人對她動手,還得防着她因對別人動手而傷着自己。
“疼嗎?”泯恩憐惜地看着她通紅的手掌,語氣中滿是無奈,讓一旁的華度聽了十分不悅。陪了她五年,最終還是讓別人奪了去,他心裏豈止是不甘啊!
偃愁大呼冤枉,“我沒有耍流氓啊!不信你問閣主,我動她一根手指頭了嗎?”
西西一聽這話立馬大呼小叫起來,“你還想動她手指頭?真是欠揍,師父,扁他!”
星風笑笑不語,這妮子,護短得緊啊!心裏瞬間暖洋洋的,走上去輕輕抱着情緒激動的西西,“等咱出去再揍他好不好?”
“好了好了好了!”老翁氣不打一出來,之前她被偃愁打暈,一醒來就鬧着要找人算賬,怎麼勸都不聽,只好帶來了。
“你這丫頭,到那裏都要搞得雞飛狗跳,真是煩人!趕緊進去吧!人都到齊了,也該讓你們見見赤穹了。”
西西傲嬌地哼了一聲,挽着星風的手臂率先往裏走去;泯恩和偃愁自是不敢落後,緊緊跟隨;老翁和華度倆師徒走在最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靠近那驚天動地的大祕密。
“一笑,你們是從哪進來的?”泯恩邊走邊問,看他們來的方向,並不是從暗道過來的,難不成還有另外一條路?
西西想了會兒她走過的路,但感覺有些模糊,遂把問題扔給老翁,“你問老頭,我忘了。”
老翁也不廢話,如實說道:“其實我看到你們從廢柴的荷花池進去了,趁你們不注意,我在小樂身上灑了點百里蘇。這個東西可以讓我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居然分散了,沒找到你們,反而找到了小樂和廢柴。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才知道你們會順着暗道走到赤穹所在的山洞,我便找過來了。”
“前輩怎知這個山洞?”偃愁問完就覺得幼稚了,這個神祕的老翁知道的事可比他們多得多啊!轉念一想,忽然想到了什麼,“赤穹一戰之後,自來閒死了,隨後夜眼也被泯恩所殺,只剩下一個下落不明的帝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