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整理家中旧书，翻出了几年前买的一本《作品的背后》，作者老树画画，于是重读了一遍，温故知新。
最早认识老树是在《一席》的演讲视频里，我还记得那场演讲名叫《做一个梦》，是多年前某次晚餐时的配饭视频。看完就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于是顺便关注了他的微博，看到了一些绘画作品。后来越看越喜欢，渐渐沉迷，于是疯狂在网上寻找关于他的各种个人采访和访谈视频，有些还看了不止一遍，最后又买了他的好几本书，甚至后来还买来送给朋友。几年过去了，直到今天，依然还在关注。
这么喜欢这个老头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对他的总体印象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有趣”。不管是从他的书画作品里，还是从各类访谈中，你都很容易发现这是个非常有趣的中年大爷。比如他的一幅作品中画着一只埋伏在草丛眯着一只眼正准备举枪射击的兔子，旁边的配诗是，“兔子买支枪，设伏在山岗。打个老猎人，弄回尝一尝”，妙趣横生。还有一幅主题是“二十四节气”中“立春”的作品，刚冒出新芽的树枝上挂着一个衣架，上面赫然晾着一条女士内裤，配诗曰：“风来传消息，枝上晾春衣。江河水乍暖，静心待花期。”因为完全不懂绘画，对于他的画，我只是“大概能看明白”，也说不上具体好在哪儿，但由诗、书、画、印共同构成的作品的整体感觉却很容易把握。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他的这些打油诗，它们往往能在不禁意间，令你莞尔一笑。
有趣不难 ，难的是到了一定年纪之后还能保持有趣，还能以一颗天真质朴的童心观看世界。可现实往往是，许多人在年轻时或许还勉强称得上有趣，一旦踏入社会，就主动且迅速地把自己变成那些乏味无趣的社会人中的一员，还美其名曰“适应环境”，而我们文化中向来也是推崇这一点的，还以“少年老成”之类的词语来称赞。两相比较，你就明白像老树这样的艺术家有多难得。看了他的大量作品后，我想到一句话：对年过40的人的最高评价就是——“有趣”。希望向来无趣的我到时也可以做到，虽然这并不容易。
另外吸引我的一点就是这人的真实，不管是在作品中，还是在日常生活里，他都尽量保持真实。某次演讲之前，主持人问他可否以“新文人画”来介绍他的作品，他连忙推辞说自己连“文人”都算不上怎么当得起这个称号，不过只是个教书匠，业余画了些画，又恰好有许多人喜欢而已。那神情并非仅仅是谦虚，而是对自己有足够清醒的认知。与之相对的是另外一些人，某些艺术家或者演员歌手，作品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不说人话不干人事了，只要一在公众前露面，那叫一个能装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随着成长我越来越意识到，其实最终我们能持续喜欢的，都是那些和我们自身价值观相近或类似的东西，换句话说，你们原本就是“同类”。有时出于好奇 ，我们可能会对一些新鲜玩意儿感兴趣，可是这种好奇心很快就会随着了解的深入而衰减，最终能让你留下来的，还是你们互相之间本质上的吸引。就像青年时期的我曾疯狂迷恋周杰伦长达10年，但当我发现年近40的周董还在写那些10来岁少年的校园恋曲时，我就觉得是该跟自己的过去告别了。不是说这些歌不好，只是少年总得成长，不可能永远活在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我也不能忍受一个创作者十多年都没有成长没有进步，尤其是在作品里。我眼中的一流创作者，必须是不断超越不断成长的，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人，我选择敬而远之。
不管绘画还是音乐，艺术到底能带给人们什么，尤其是在节奏如此之快的现代社会？这个话题太过宏大，我自信没有能力说的明白。只是如果你下次再感到累了倦了，我推荐你去看看老树的小画，它们也许可以让你从冗杂烦闷的现实中暂时逃离，待你整理平复好心情满血复活以后，再出门与世界搏命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