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課不斷——蓮塘日記(71)

前天在書紙堆裏撿到一個塑料花瓶,今天在廢紙堆裏撿了一束塑料花,上天有心要成全一個有心的人,你看,不是很容易麼?

辦公室突然就很像一個女人的辦公室了。拿走了那些怪模怪樣的小動物,我欣賞着我的書牆和麪前這束嬌豔的花兒,感覺一切都順,如此甚好,賞心悅目。

就是有攝像頭有點討厭。

那攝像頭還帶語音,我弟打不通我電話的時候,就在監控裏喊我……怪嚇人的,我想用根長棍搗了這鳥東西,到此爲止,我還是非常痛恨監控,那天晚上馬路邊抓犯人,拍也沒拍到什麼,還引來調監控的麻煩。

既然可以喊話,那就是說我們講什麼他也聽得見……這種從語言到行爲全天被監視的滋味有點難受。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我自認爲我是天底下最坦蕩的人,但還是有些想說的話,我不想讓別人知道,跟親疏沒關係,跟利益沒關係,跟愛不愛誰,維不維護誰都沒關係,這純粹是隱私。

隱私被侵犯,寢食難安。我甚至擔心在沙發牀上睡覺會不會被竊聽?那太可怕了。

揹着我弟,我難道不會和孩子爸說幾句對我弟有看法的話?肯定會,但我不想他聽見,這是心裏話。揹着我老公,我也會和我弟說孩子爸幾句壞話,也是絕對不能讓他聽見的,這難道不很正常?如果全部要曝光,是不是太不好玩了?簡直會出事。

此事如刺在喉,意難平。

行情有點不穩,鋼鐵跌至谷底,這會紙又開始跌了。紙價跌,收貨就得給人降價,聽到降價誰高興?誰願意不說二話就接受?總是要囉嗦幾句,不是抱怨行情,就是責怪我們不早點通知,降了價沒了利潤誰樂意?客戶們這些反應,都很正常。

但孩子爸見識短淺,因此他就顯得很不正常。他覺得今天掉價他昨天收的貨就虧了。明天還掉的話今天收的貨又是白收。他從不用宏觀的態度來看問題,漲和跌是有周期的,現在跌,我十天半個月纔出一次貨,等我出貨時顯示的行情才能算到真正的盈虧,現在只是個參照,有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出貨時行情還是不行,我們可以壓壓貨,等漲,行情實在不利我們囤貨,再拋,虧錢這種東西對生意人來說,不也很正常麼?有虧有賺,只賺不虧,你是神仙啊。

非得在降價時收貨價出得讓人沮喪不已,讓客戶看不到任何希望,非得先保全自己那一點點小利,讓客戶在我這兒找不到任何保障感……這不是做長遠生意的表現,也沒有做老闆的風範。

看見我收貨價仍然沒有降多少,他很生氣,覺得自己會虧,是白花力氣,然後就生氣坐在那裏刷抖音,聲音開得大大的,再也不去整理貨物了。

我能怎麼樣?又不是我生的,我沒資格去教育。

看來看去,這種男人還是沒長大,還是缺少點什麼,但又不知從哪兒給他加上。是用鐵棍撬開他腦袋給他放出一點水,還是用竹籤撐開他眼氣讓他看遠點……我想不出辦法來。

家裏有個長不大的人,突然感覺累。幹活我從不覺得累,各種操心我也不覺得累,但是一想到有些人不會開竅,我累得兩眼發黑。

不知監控裏我沉重的嘆息能不能被聽到。日子本來被我這麼一個還算強大的生物掌控得可以,無奈,被這麼狗血的生活劇情挑釁,這是要把我練就得完美無瑕,百毒不侵,無所不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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