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那些不期而至的植物

春天,萬物生長。

院子裏隱藏在土裏的各種植物種子都欣欣然發了芽,出了土,作爲植物發燒友,此時,任何一棵草都是好的,看它茸茸在長在磚縫裏,長在空地上,心裏忍不住的歡喜,綠蔭蔭的一片,多麼好看喲。

春天過去了,夏天到了,院子裏的草不得了了,瘋長,一開始溫溫柔柔的小草芽忽然變了性格,狂野暴躁,見風就長,再下一場雨更不得了,迅速蔓延,佔據了所有的空地,地面佔完了,開始向高處發展。

懾於蚊蟲叮咬,有時好幾天不敢去院子,偶爾去看一眼,呀,整個兒院子都是野草的天下了,種植的花兒們反成了點綴,不得已,陰天或太陽不大的時候,穿上長褲長袖衫,奮力把長勢洶洶的草拔掉,碰到長相良善的不捨得拔,就留着,把它周圍的雜草拔乾淨,象馴養好的植物一樣給它澆水、照料。

到盛夏時,有些留着的植物也顯出兇相來,迫不及待地結出密密的草籽,大夏天萬木葳蕤,它的草葉草籽卻已變黃成熟,分明想趁早撒下萬粒種子,佔據更多的根據地。小心翼翼把它們連根拔起,扔到垃圾箱裏,不敢給它繁衍生息的機會。

最後,野草幾乎都被拔淨,手下留情剩下兩種,都依舊不知名,也無從查找。一種是一棵,另一種是三棵。

一棵者長相如辣椒,長到十幾公分高時四散分杈,汪洋恣肆,寬展廣鋪,把旁邊的長春花擠得斜着身子往一邊長。

三棵者亭亭淨植,葉子大如向日葵,中通直立,不蔓不枝,比種植的花草還氣派漂亮,且越長越高,先是超過了芍藥,又超過了月季,最後超過了北海道黃楊綠籬,竄到了兩三米高。在一場風雨中,被刮歪成了與地面呈45度斜角,我用黃瓜爬秧架把它給扶了起來,並把它們牢牢綁在一起,繩子一端再繫到綠籬上,這些綠巨人算是搖搖欲墜地站穩了。

一棵者夏末秋初時結出了小燈籠一樣的果實,外面罩一層密密的白色面紗,裏面什麼樣不知道。有一天鄰居來訪,見到這果實,驚喜地說,這是一棵菇蔦兒吶。她摘下一顆黃黃的,撕掉面紗,露出裏面黃黃的小果,一口填進嘴裏喫掉,說好喫。我也試探吃了一個,哈,酸酸甜甜,果然是菇蔦兒的味兒。從此以後,這棵菇蔦成了我倆的園中水果,三不五時就蹲在那兒,拔拉出一把來,一一地剝皮,喫掉。它的結果量非常大,幾天忘記喫,下面就落一層。它應該是野生菇蔦,果實比水果店裏的菇蔦要小一圈,果肉也更堅實些。最後拔秧的時候,下面落着很多果實,可能內心潛意識裏有着對野果的輕視與不珍惜,落果都沒揀起來,任由它壞掉腐爛了。

三棵者一直憨長,我們都猜測它是一種向日葵,只因爲地太貧瘠,長不出葵花來,只能空長個兒。又或者,是一棵沒見過的名花,最後會開出美麗的花兒來.....總之,這麼一棵通身氣派的植物,不能是棵籍籍無名的野草。

初秋的一天,照例隔窗向院子裏望,忽見它們開出花來,杆子上方不知何時分成了幾枝,每枝上都開了好幾朵黃黃的小花,花分多瓣,花瓣舌形,單層,看上去恰似旁邊的金光菊。

有了花就好說了呀,馬上拍了張照片,用形色APP辨識,形色說是“菊芋”。到網上搜索,菊芋又叫洋姜或者鬼子姜,天哪,看到這個名字的剎那,感覺與它真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淵源。

記憶裏我幼時曾夥同小叔去某一家鄰居牆外,偷挖過他家種的洋姜,挖回來的洋姜,小叔埋在奶奶家的院子裏,說明年就會長出洋姜來。我一直等着,後來洋姜並沒有長出來,我懷疑其實被小叔喫掉了。事隔這麼多年,再也沒有與洋姜謀過面,也不記得洋姜的植物樣貌,它卻以這樣的一個方式來尋我了,不聲不響長到了我的院子裏!

天氣預報明天開始降溫,洋姜的地上植株都乾枯萎頓了,決定今天把它的塊莖都挖出來。

塊莖都長在表面,用小抓鉤輕輕一抓,一個個象生薑又象微型地瓜的小塊莖就咕嚕嚕滾出來,大小不一,大的如同小芋頭,小的象花生米,大大小小都挖了出來,老媽讓把那些極小的再埋回去,說明年好長新的。三棵洋姜,挖出了小半盆,看着漂亮的洋姜,心裏真快樂。

洋姜生命力極強,侵略性也極強,短短几個月的生長期,它迅速佔據了空中制高點,地下根蔓延了一個很大的半徑,我擔心,明年植物滿滿的園子裏,還能不能有它的存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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