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小说连载36)第二章:青涩年华结出带伤的果子

    星期六晚上,我悄悄问我妈要了三十元钱,我撒谎说班上组织到汉阳秋游。

    星期天上午,我如约到达汉阳莲花湖公园门口,问了行人时间,还好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达。没一会,延陵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耶,今天穿得好漂亮哟!”我笑着迎上去。

    延陵今天穿了件湖蓝纯色的长裙,这颜色配上她白皙肤色,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只是两条刷把辫子还是暴露了她的青涩,即便如此,她在我眼里还是如女神般的存在。我不是个善于赞美他人的人,但我还是由衷的表达了我的赞美。

    “你嘴巴也变甜了呀?”延陵温婉的一笑。“走吧,我们进入吧。”延陵转身向售票处走去。

    “我来。”我随后紧跟上去,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笨,我为什么不事先把门票买好呢?”

    我没有阻拦延陵买票,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谦让拉扯。

    “文革,我们去划船吧,边划边聊。”延陵无比自然的喊了我的小名。

    “好,我听你的。”我报以微笑。

    清波荡漾,涟漪微泛,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桨。

    “文革,我就要回宁波上学了,我爸调回了宁波。”延陵说这话时有些不舍。

    “我昨夜就猜到了。”我老老实实相告。延陵当初转学来就是来借读的,当年那个借读的余磊也回了新疆,所以延陵回宁波是迟早的事,但这一天真的来临,还是有些始料不及,有些伤感。

    “没事,说不定你考大学又会考回武汉的。”我安慰她。

    “我这成绩考大学可能性不大,还是说说你吧。”延陵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听说你爸经常打你,都这么大了还打?”

    “嗯。”我不知从何说起。

    “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延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没想过。”我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过。

    “还记得我转学来的第一天吗?”延陵问我。

    “当然,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我如实道。

    “我也是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延陵仿佛在脑海中搜索。

    “我家以前是半边户,我爸是工人,我妈是农民,我和妹妹的户口当时也是在农村的。小时候,基本上是我和奶奶在乡下生活,直到上学以后我才回到我爸妈身边。

    我爸是当兵出身,性格火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爸爸这个概念,只记得我爸回过乡下两次,但都给我留下凶神恶煞的印象,回来两次,打了我两次。那时候,真心不希望他回来。”我向延陵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来。

    “接着说。”延陵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七十年代的乡下夜晚基本没有文娱活动,农村没有电灯,更没有收音机,但不缺乏温馨,不缺乏足以让人回忆一辈子的场景。

    如果说那个时候有留守儿童,有留守老人这些词的话,我和我奶奶可以当仁不让的获得这个称谓,那个时候,爷爷,爸爸,妈妈都在城里,偌大的老屋就只有我祖孙两个人。

    每天晚上吃完饭,奶奶都要在灶台上烧水,然后就是睡觉前的最后一道程序:洗脚。

    每到这个时候,我和奶奶的脚都泡在木盆里,我总是好奇的看着奶奶那双小脚,那双小脚除了大拇指外,其他的脚指头都蜷缩在脚掌下面,于是我便生出更多的好奇,不断地给奶奶提出些问题,问这问那,奶奶有时答我,有时又哈哈大笑。

    有时候,奶奶会教我一些她当孩子的时候就传唱的童谣,有些我至今还记得。

    咩咩(土语,婴儿的意思),你莫哭,你的妈妈在嘎嘎(外婆)里栽秧割谷,狗子咬(发袄的音)妈回了,猫子叫,饭熟了,老鼠吱,饭上了汽。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学打铁,姐姐留我坐,我不坐,我要回去学推磨,姐姐杀个鸡给我吃,吃半边留半边,留在姐姐的床头边,猫子衔(发音含)到踏板凳上,狗子衔到狗子窝里,鸦雀衔到鸦雀窝里,爹爹(指公公)去打,打碎了爹爹的瓦,媳妇去扒(发音霸,往上够的意思),露出了媳妇的大白妈(乳房)。

    记忆最深的是一首反应过去当媳妇艰难的童谣:

    天上的星数不匀,地上的小媳妇难做人,升半米,十六人,还说小媳妇赶人情,爹一骂,婆一打,一根头发吊死她,不要你的(你家的意思)金棺材,不要你的银棺材,只要你的屋里堂屋的挖凼埋……

    那个时候,只要我爸不在乡下的日子,我都觉得是春天,我可以半夜里醒了,不用睁开眼,就可以在枕头边上那个青花瓷的坛罐里摸索着找吃的,那里面有米泡,杂糖,蚕豆,黄豆,花生,都是奶奶给我准备的。

    那时候可以满湾子,满畈的野跑,有时候累得饭菜含在嘴里就睡着了。”

    “哈哈哈哈。”延陵银铃般的笑声滑过湖面,她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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