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莊漫筆——《大宗師》之三

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

真人睡眠時不會做夢,清醒時沒有憂煩,食不甘味,呼吸的氣息很深沉。

人爲什麼做夢?這個其實是第六意識在發揮作用,眼耳鼻舌身這五個到了晚間已經休息,唯獨剩下意識,他老兄還在工作。意識不需要前五根的配合,自己單獨能顯現各種境界。在夢裏,我們所見所聞所感,都是這個“獨頭意識”造出來的“獨影境”。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們的心白天就是妄想紛飛,睡着時意識自然就會顯出種種妄象。但是,還有一類情況,有些時候,人會夢見此前未曾經歷過的人事物,但又感覺似曾相識,這是因爲阿賴耶識裏含着過去、現在及未來的種子,種子生現行,在夢境裏會見到前世或者未來世。外國把這種情形叫做“既視感”。

關於“其息深深”,真人可以用腳跟呼吸,這是說真人氣息深沉綿長,而普通人的氣息是急促浮躁。有一種修行方法,叫“數息”,可以對治散亂心,其實唸佛、持咒、觀想,都是在修定。

真人可以說是深不可測,莊子在這裏只能用文字來淺述,得道的境界實則是不可思議的。這四個字,本來是佛家講出來的,真人的境界,大道的堂奧,不是不允許人去思忖評議,而是不能用我們的意識分別心,用我們習慣上的思維邏輯去分析研究。

“嗌言若哇”,形容的是平常人那種如鯁在喉、欲言又止的狀態。因爲內心浮躁不定,被各種情緒所左右,想要痛快地表達出來,卻又顧忌到某些因素,像小孩子鬧脾氣,很怕家長責罵,只能偷偷躲進屋子裏一個人哭。我們的喜怒哀樂,無時無刻不是受到外界的刺激而生,這就叫“心爲物役”。心叫外物綁架了,一點做不得自己的主,所以纔有“言不由衷”,才“表裏不一”。

如果說人的“嗜慾”深重,那麼他的“天機”就很淺陋,自性的德能發顯不出來,所以儒家教人,存天理,滅人慾。妄念雜念越輕,智慧覺性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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