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天之愛胡阿雲(神州行之121)

一九八七年,我從新鄉去呼倫貝爾的成吉思汗農場,在扎蘭屯火葬場認取父親的骨灰。場部派了一輛大膠輪車,把我送到30公里外的火車站。

天蒼蒼,

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膠輪車在茫茫草原上行駛,我摟着父親的骨灰盒,淚水在眼底打轉。再有三個月,父親就可以落實政策,成爲“統戰”對象,回到南京玄武門陸永記營造廠舊址,安排臨街的門面開個小飯店或小雜貨店什麼的。

忽然,路邊一個殘磚斷桓的遺址映入眼簾,忙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一塊石頭上刻着“蘇武驛”三個字。我久久駐足良思,這裏難道是蘇武遠去北海曾經留駐的地方?

蘇武,漢朝的使臣,被漢武帝派往匈奴“和番”而被扣留。匈奴單于派大臣衛律勸降,蘇武至死不從,被髮配北海牧羊。

北海,即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茫茫大漠,冰天雪地,是一個無人區。蘇武手持漢節,大義凜然,忍飢挨餓,形單影隻,苦守十七年,鬚髮皆白。

“飢食凍雪與旃毛。”是說北地荒涼,無衣無食,渴了喫雪,餓了喫氈毛、樹皮、草根。

“使牧羝,羝乳乃得歸。”就是說,匈奴給蘇武的羊全是公羊,要等公羊下奶了,方能南歸。

時匈奴和漢朝連年戰事,大將李陵也就是著名“飛將軍”李廣的孫子在交戰中被俘,威逼利誘之下降敵。李陵是蘇武的好友,得此消息蘇武痛心疾首。匈奴又派李陵前去北海勸降蘇武。李陵動之以情,向蘇武敘說了蘇武家裏的悲慘遭遇,母親過世,兩個弟弟獲罪於朝廷畏罪自殺。漢朝多次派人向匈奴索要蘇武,匈奴聲稱蘇武已死。蘇武妻子苦守無望,無奈改嫁,兒子捲入一場宮廷政變而處死。蘇武撕心裂肺,對李陵說,弟家有老小於長安,卻苟且偷生;兄舉家絕滅,定要忠於漢節,至死不渝。李陵羞愧難當,無趣而返。

衛律向單于獻計,說蘇武寸心僵死,但人非草木,若以青春美女續絃於他,定能俘獲其心。單于內心惱恨蘇武,拒降我邦,再遣美女,豈不太便宜了他!遂滿朝遴選醜女。

外界傳言,胡圖什有女胡阿雲二十三歲,奇醜無比,藏於深閨,不與見人。

胡圖什多有諫言,單于不待見,遂傳旨賜婚。胡圖什回府見女兒,述蘇武乃大漢人傑,忠義動天,堅毅深邃,堪稱英雄也。阿雲愛火燃焰,恨不得即刻投入落魄人懷抱。

阿雲上殿面聖,單于令其掩面,免得醜貌驚厥聖駕。不料阿雲一擡頭,聖上魂飛魄散,階下此女乃絕色佳人,青絲紅顏,美如天仙,遂降旨,納阿雲爲貴妃,後宮侍寢。阿雲挺身而出,諫單于聖上金口玉言,豈能輕易反悔,出爾反爾,恐貽笑於天下,羣起而伐之,危及王位。單于這才大夢初醒,遂令衛律遣送阿雲前往北海。

蘇武既見阿雲,拒不照面,稱吾乃堂堂大漢使臣,豈能收納番邦女子!匈奴心圖不軌,使美人計誘我歸降,我慧眼丹心,決不上當!

阿雲聞言,紅顏陡變,慷慨陳言,震山動水。

“君乃我敬重之人,在此大漠深處,寂寂苦守十七年,如此執着,必老死他鄉,於世無功,實如草芥!不若與阿雲結爲伉儷,夫妻同心,歲月不再寒冷,生命燃起希望,力抗艱難,必獲成果,那時妻與夫君持節歸漢,豈不功成名就,凌煙閣上旌樹忠譽,萬世流芳!”

阿雲言語使蘇武振聾發聵,不禁無地自容,轉身對阿雲說,“無奈我鬚髮皆白,你正值妙齡,慮誤你青春耳!”阿雲說,“夫君鬚髮皆因憂慮而染,妻當每日與你濯足揉體,歌舞彈唱,令夫君情通脈順,回返青春,妻還要爲你生一個娃兒哩!”

左一個“夫君”,右一個“妻”,蘇武內心升起了太陽!兩年過後,阿雲產下一子,取名“通國”,意爲通邦興國之意。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一羣大雁飛來,棲於蘇武門前。蘇武修書一封,繫於雁足。

“太子射上林,得雁足有系帛書,言武等在某澤。”漢皇差使赴北,接回蘇武。然而匈奴拒放阿雲與通國,揮淚而別。阿雲回北海,日夜思念,青絲染霜,其子夭折,芳魂悄逝。

漢皇着畫師畫本朝十一名功臣畫像掛於麒麟閣,麒麟閣與功臣榜凌煙閣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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