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今天這是怎麼了？明明就是歪理謬論卻講的一本正經理直氣壯，瘦高個心裏一萬個不服。剛要犟嘴懟回去，另外一個矮胖子一看苗頭不對，趕忙朝他使了個眼神，然後陪着笑臉衝老崔頭伸出大拇指。
“崔師傅說得沒錯，勤工儉學不分時間地點，只要想做請假也不是不可以。”
存在即是合理，任何事情的出現都不是偶然都有它的必然性，都有它存在的邏輯和意義，矮胖男人好像讀書多一些比同伴更明事理。
想到今後還會再來煤建公司混飯喫，得罪了守門員基本等同於斷了財路，小不忍則亂大謀，必須從長計議纔是。兩個中年人心有靈犀，轉頭對龐維和胡亂恭維了一番，無非是什麼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將來必成大器之類的好話。又順口扯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閒片，才依依不捨地在點頭哈腰之中紛紛作鳥獸散。
龐維和拉開雙臂做了幾個簡單的擴胸動作，用力抖了抖精神想盡量裝的輕鬆一點，免得讓崔大叔看到潰不成軍的樣子而對自己信心全無。
聽老輩人說小孩子攢不住力氣，跟喫飯一樣飽的快餓的也快。累他勉強能挺，大不了多休息一會就能恢復，體能跟不上才最讓他糾結。目前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條件就擺在這裏，這道難題短時間內恐怕無解。
“慢慢來吧。”
龐維和不由的自言自語，用苦笑來安慰自己的無奈，算作對眼下無力抗爭困境的一種合理解釋。
走近傳達室還沒接觸到門把手，便有一股濃濃地香氣從門縫裏飛出透過鼻孔直接鑽進肚子裏。
“大油！”龐維和深深地吸一口氣，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氣味。以前在家裏差不多每天都不缺少這種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從牆那邊飄過來，惹得他幾乎要爬斷那道架在牆頭上的梯子。
沒想到，單位食堂的飯菜也這麼誘人，豬油的味道遠比不腥不淡的豆油要好聞得多，這種赤裸裸的勾引，對胃的忍耐度和承受能力是一個巨大考驗。
難怪有那麼多人啃爛了書本熬瞎了眼也想拼命地往城裏擠。
“大叔，我倒點熱水。”
龐維和急匆匆走進傳達室，迅速從挎包裏掏出茶缸子，搶在崔大叔還沒想好要不要說幾句客套話，來不及做出痛苦抉擇之前走出門去。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心裏清楚自己無法抵禦這無情的美味誘惑，生怕用不了兩分鐘就會順着嘴角流下一大串討厭的哈喇子。
在傳達室屋後與辦公區隔斷之間，有一塊幾平方大小的旮旯，這裏三面環牆只有正南敞開着與外界相連，又避風又清淨，是個理想的臨時休息區。
時值中午陽光格外充足，龐維和兩個饅頭喫完仍然感覺肚子裏空蕩蕩的。在喝下一大茶缸開水之後，他坐着從炭堆旁找來的半截草氈子後背斜倚在牆上，枕着一縷暖陽一不小心竟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