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煞》|沃野篇

文/隨風

月夜黑影

月色下,依稀映出繁花覆蓋中的一所別院,幾間屋舍幾進庭院,景色秀麗。忽聽前院傳來舞劍的清冽聲響,彷彿騰起間利劍在劈開柔和的暖風。穿過前院入了雅緻的中院,皎潔月色下一黑一白兩個俊秀人影在石桌旁對着一壺酒。

“阿奚,追風賞月,餘生這般過完可好?”

“面都喫膩了!可否換些花樣?”

白衣男子答非所問望着遠處淡淡一笑,笑容彷彿化開了黑夜上空的浮雲,月光從雲層中傾瀉到兩人身上, 周身如同披上了層薄霧,透明朦朧,柔和了俊朗清秀的黑衣人面部,白衣男子則越發出塵若仙。

“有人願意燒已經不錯了,本大爺的面只爲你做,塇衍那小子是便宜他了,嫌棄的話,以後啊!這喫食叫你那世子徒弟做去。”

黑衣人身子斜倚着石桌眼梢卻帶着笑意,手肘撐在上面喃喃自語,一副愛喫不喫的無所謂樣子。

“神主哥哥在說我嗎?您這是想要重返花堆了!”

忽然院牆上一個年輕修長的人影飛入院落,青澀調皮,笑意滿面地執劍站立着,步伐輕盈風度翩翩。

“小塇衍長進啦!不出幾年不在我和你師父之下啊!阿奚,你說是我的功勞還是你的功勞?”

“當然是,你們的功勞啦!師父……”

突然,他的聲音停住,神情凝結在遠處月色下的高牆處。只見一個人影彷彿從天而降,重重摔落下綠意盎然的牆頭,伴着陣陣呻吟聲。

風若起身按住劍柄擋在子奚面前,警惕地上去查看,地上的人影支撐起上半身,看到來人痛楚的面容上頓露喜悅之色。

“神主,終於找到你了,出......出事了!”

說話聲虛弱無力。

“靈溪,你怎麼來了?怎麼回事?”

風若邊問邊上前扶住叫靈溪的女子,塇衍也趕忙上前輕扶,隨着他的驚呼,風若注意到女子後背溢出來的血,已經染紅了淡色的衣服,彷彿描摹出了一朵血色薔薇,鮮豔刺目。她看着風若,顫抖的手從貼身摸出一封信箋,上面赫然有幾滴血跡,已成了暗紅。

原來,肅慎國的“風流閣”本是風若收留被救贖女子的藏身之處,哪知半月前突然被一羣莫名闖入的蒙面黑衣人侵襲,奮力抵抗中閣中女子不得不顯露身手,哪知來人似乎早有防備,邊撤邊逃中閣中傷亡不少。逃脫的女子不得已隱名埋姓流落市集,她們期盼遙遠沃野國逍遙追風的神主迴歸。

白衣男子阿奚迅速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玉瓶,那是風若給他的,倒出些許白色粉末在女子的傷口處。一陣疼痛,女子面部露出痙攣後的痛楚。

“沒用的,我已中毒,神主,救救姐妹們,風流閣毀了,我們的家,沒了!”

風若握緊了女子的手,點了點頭,黑夜中似乎閃過黑衣男子凌厲的眼神,鋒利而肅殺。

“能,能死在神主懷裏,我,我真開心……”

女子眼中依舊含着笑,沒多久,風若頓感握着的手軟了,傷心的眼中殺意凜然。

身着白衣的手輕輕搭上風若的肩頭按了按,眉頭卻不自覺蹙了下,這動作卻緩和黑衣人嗜殺的眼神,彷彿清澈的流水淌過堅硬的頑石,拂過柔和的氣息。

“查眀真兇,從長計議,不可魯莽!”

看出風若的殺意,子奚隨即說,黑衣男子無聲地點了點頭。雖說眼前的女子只是他解救的不幸淪入風塵女子之一,然而多年的並肩遠勝一般的主僕情誼。

次日,埋葬了靈溪,燒紙時風若把信也燒了,看着燃起的火花,平時嬉笑打鬧的男子恢復了以往的肅殺神情,煞星的狠勁陡然出現,一驚後的子奚更多的是擔憂,他不願看到如此的風若,這是認識宸王前煞星的樣子。尤其認識他以後,風若收斂了戾氣,隨性自在,露出了最真的模樣。

沃野的風吹得人忘了昔日的血腥,四季如春的國度,花堆中的身影,溫潤地柔軟了這些肅慎國來人的心。塇衍伴着風若和子奚切實體會到了歲月靜好的樣子,但從沒忘記自己的寄人籬下,昔日的種種還會在夢中回來。

然而歲月不會一直如此,每個人冥冥中都有自己的使命。

大世子統治下的肅慎國漸顯頹廢,疲態,也許該做些什麼了,塇衍想着,眼睛卻注視着新堆出的新墳。

宸王,該去拜會宸王了,凝視着那堆灰燼,風若卻這樣想着。

那個婚後留在沃野的風流王爺。況且此處也不安全了,靈溪有沃野國的通關文也被害了,暗處的敵人爲何開始對他身邊下手,難道是因爲塇衍?還是子奚,或者宸王?

凌立在風中的子奚不眀風若信中所寫,他不說他便不會問,他們之間的相處是舒服自在的。風若爲何叫風若,若風般自由自在,子奚不會擾了這份自在,然而他不知風若又有過多少如般的快活!

他又想到生性純良的塇衍,難道一輩子清居在沃野國,有國不能回!而他何嘗不思念那些牽掛他的人!子奚不經意摸了摸左側手腕綁帶下的一朵木槿花,花瓣已入了骨待放的樣子,子奚凝視着遠方陷入了沉思。

“阿奚,明日我需去趟宸王府!”

“好,我陪你。”

子奚回過神來,他知道風若在意他的風流閣。

熄滅的灰燼突然在一陣微風中燃起了一個小火星,似乎是風若的決心,心中的熱血已經流淌在火堆上炙烤了。

宸王

一座府邸,沐浴在粉色花海,遍地的花兒開在城池的中心,隱隱的笑聲越出院牆飄到院外幾人耳側。

“王爺,王爺,花柔公主來了,若你還心不在焉!晚間就……”

“佩兒,連你也這麼說!”

“唉,一入花堆深似海啊!蒼天!誰來解救我!”

伴着一陣歡快腳步,一個粉色人兒跑來,揹着雙手躲到院中正在努力往盆內放花瓣的男子身後,男子雙手間一個白色麪糰在翻動,他竟然在揉麪。

“不錯,不錯,挺用心的,晚上本公主賞你,給你揉背!”

女子伸出腦袋,雙手假裝在他後背幫捶了幾下,靈動的髮絲垂在身側,飄蕩風中輕輕拂動。

“你的臉,哈哈哈,怎麼就花了呢!”

旁側的侍女們早就掩嘴偷笑,女子跳出男子身後,叉着腰早就笑翻了,笑容在望向遠處門口時停住了。

“哈哈哈,昔日的南宸王,花堆中的王,如今淪爲蹂躪花餅的後廚!”

“子奚,風若,塇兒,快,來的正好,救我!”

“宸王曾經的人生夢想不就如此,何來解救之說?”

風若戲謔地說,子奚則抱拳點頭揹着雙手笑而不語,身側的塇衍閃過一絲羨慕的眼神,視線卻不覺移到了花柔身上。他只在宸王成婚的幾天後見到過花柔,印象中宸王妃溫文爾雅,此時跳脫地似換了個人般。

塇衍自小宮中長大,母親是側妃,卻深得曾經肅慎王的寵愛,一度遭到同父異母大世子的排擠,唯恐哪天父王親立了弟弟爲王,然而不爭不搶的小世子最終還是落了個遠走他國的下場。曾經服侍身邊的侍女都是上了年紀的女子,如今遇上花柔這類,世子眼前頓時亮了。

收拾乾淨的宸王重新坐回花樹下的凳子,經他做好的花餅已經被小心伺候着去了廚間烘烤,連帶着他揉進麪糰裏的心。花柔已經在塇衍的注視下知趣地走開了,光線透過枝葉斜漏在子奚的臉龐,不知爲何風若心神恍惚了下,隨即轉向遞來茶盞的宸王,南國的風吹得昔日的風流王爺臉色多了些黝黑,卻沒半分的油膩。風若無意間注意到他手上的繭子,身處花堆竟也沒忘了研習劍法,實屬難得。

腦海中忽然閃過昨日那封書信上的幾個字“小心身邊之人”。他身邊除了子奚只有塇衍,如果說子奚真會害他,他定心甘情願認了,他相信這位知己甚於自己。

如果說是塇衍,有着這麼明亮雙眸的男孩會害他!他不信。

究竟是誰?忽然他看到眼帶桃花環視四周的宸王。

來不及細想,風若隨即對着宸王簡短說了閣中遭遇,說完眼神轉而凌厲,靜待宸王開口。

究竟是誰在幕後對付他,亦或者會對付他身邊之人。

不出所料,宸王隨即說了大世子,那高高在上的王,在側的塇衍則輕輕搖頭,雖然他不很喜歡這個兄長,但依照他兄長的行事風格會明着來,定不會私下動手,何況肅慎國現在都是他的,何必遮遮掩掩。

宸王聽罷塇衍的話語一愣,撫弄手中的茶盞,蹙眉開口接着道。

“興許,是禮部侍郎嵇老頭,曾經那次變動,他置身事外,而你父親卻……”

“這昔日往事不甚清楚,母親臨終至死未說,定有她的苦衷,隱約聽藥婆婆說過嵇隱,我曾派人暗中追查過一段時間,貌似還安分守己,和父親沒有多大的瓜葛。”

“安分守己?他無需自己出面!曾經和你父親同朝爲官,屢次政見不和,朝上衝突不斷,我那王爺父親便是和事佬,不說了,憶往昔!對逝者不敬!”

風若眼神看着遠處只剩半片枝椏的枯樹,放在桌上的拳頭緊了緊。旁側子奚看後掠過一絲心痛,他從沒問過他的往事,隱約知道不易,肅慎國曾經有過一次朝野變動,聽自己父親說那次事件異常慘烈,他一個故人也因此丟了性命,興許風若的父親亦是如此, 他打算潛回去問問父親這舊事。

茶過,意欲告辭,哪知懂事的花柔已經吩咐後廚備菜,一襲人花前樹下談天說地,不經意說起了如今的肅慎國,紛紛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塇衍,塇衍感覺到四周凝結的氣氛,擡頭環視一下,最終視線落在師父的臉上。

子奚明白了徒弟視線的意思,開口道。

“宸王,其實我一直思慮着塇衍之事,他終究需回到肅慎,不能讓暖風薰了心性,我已打算不久就回去肅慎,聯繫下支持塇衍的將士,另外還有些私事必須去做!”

“是啊,如今的肅慎不似老肅慎王那時的光景,也許塇衍也該未雨綢繆下,如今塇魃統治下的肅慎,連我父親也只能置身事外,否則難逃宿命。我本風流王爺一個,誰都知道逍遙沃野不問世事,但我和肅慎畢竟有些聯繫,也許該幫塇兒籌謀籌謀將來了!”

“王爺,還有我的沃野王哥哥呢,他會幫你們的!”

一旁的花柔插了一句,風流王爺隨即一手環住了花柔的肩膀,寵溺地看着她,又轉向小世子。

“塇兒,你有何打算?”

“宸哥哥,其實兄長和我誰主宰這肅慎國都一樣,我本無意爭奪,如今軒浪傳話說母妃尚好,我便放心了,肅慎國不如往昔卻也沒到民不聊生地步,兄長稱王后改了舊朝的制度,然而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希望朝中明事理的臣子能及時勸誡!”

“塇衍,世上之事,並不是你不爭便可置身事外,天上的皎月不染纖塵,也有陰晴圓缺之時,塇兒,你心性純良,對國是幸事,卻少了些血性和果斷,風若,你這煞星是如何教導的?”

“冤枉啊,王爺,我哪敢染指阿奚的事情, 對吧,阿奚!”

說着身子不自禁靠向子奚,身側的人身子沒動手指卻輕輕動了動。

“喝酒,來,先喝酒,你們幹!我隨意!”

宸王叫人斟滿酒杯,徑自站了起來,風若只好看了眼身側的子奚,碰了他的酒盞笑了笑一飲而盡,等他再次看向旁側,子奚手中的杯盞已經空了,一抹暈色上了他的臉頰。

“行啊,阿奚!”

“阿柔,又貪杯……”

隨着宸王的幾聲呼喚,在側的宸王妃倒在南宸懷裏,衆人訝然。

“無妨,她不能飲,每次卻偏握着酒杯不放!”

衆人對視後一陣輕笑,紅色束髮絲帶和身側的白色絲帶不知何時在風中已經糾纏一起,如同那次解救南宸王后的不歇交集。

不覺日漸西頭,黃昏緩緩來臨,王府門口一輛孤寂的馬車,一個白色的身影倒在黑色影子身上慢慢走出王府,後面跟着一個清秀的少年,剪影在地上餘暉下細長修長,手中似乎捧着一盒點心,長長的髮絲在風中徐徐拂動。

木槿花

入夜,風若還拉着剛緩過神來的子奚喝酒,酒過三巡,託着下頜神遊的子奚知道了風若的心事,看似堅強外表下的黑衣男子,心裏裝着化不開陰影。

“可知那人是誰?”

“不知,曾經追查過,無果,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其中一個被散了綁帶的黑衣人手腕處似有花紋!對了,阿奚,給我看看你的手腕!”

子奚不動,風若起身去看,看了右手丟開,又伸手去抓子奚左側手腕,子奚眼神至始至終跟着他,褪下綁帶後,一朵清晰的木槿花如假似真出現了。

“阿奚,此花何意?”

“空寂崖,劍聖門下,我從小在崖頂跟着師父蒼羽習劍!”

“厲害啊,阿奚,沒聽你說過。”

“你又沒問,看到的真的是木槿花?”

“應該沒錯,我母親去世那日,幾個不認識的人來祭奠,離開時我派人跟蹤,對方都是高手似有準備,爭鬥中只有一人不小心露出了護腕下的花紋,幸好是黃昏看清楚了那朵木槿花紋!”

“何人派來的?”

“不知!”

“木槿花,那這寫信的神祕人是友是敵!劍聖門下除了當年與肅慎國爲敵的羽民國的森羽因爲民族大業會對肅慎不利,其他人不會!”

“這麼多年沒有害我們,興許是友非敵!他暗中救了母親等人,安排入了風月軒,風流閣的前身。母親那時懷我在身,我的命是被撿回來的。”

“你母親是大荒人?”

……

自風若懂事起,父親就已去世。家道中落,一箱子的家譜也消散在風中,無從查起。風若隨了母親的姓,似乎不願多提過往,風若黏着母親身邊的藥婆婆才得知了些許父親的訊息, 也跟着藥婆婆學了醫術,上次還牢中救了子奚。風若只知父親在肅慎國爲官,爲何突然被害不得而知,母親不說是要讓他忘了過往,忘了仇恨, 快樂的生活。

她逝去前常會盯着天邊的雲朵喃喃自語,吐出自由,快樂之類的言辭。

自由!快樂!多麼奢侈的字眼,不知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家鄉還是想到了逝去的父親。

母親說她的家鄉有碧草藍天,荒漠甘泉,那些卻在一朝戰爭中變得滿目蒼夷,流離失所來到肅慎偶然間認識了父親,佳偶天成。

“風若,別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阿奚,此生結識你,乃我所幸,你若真負我,我認了,但我這兒不信!”

說着重重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擡起頭望着那輪皎月。

子奚心頭波瀾起伏時,風若在想那個神祕人是誰?彷彿在暗黑的角落一直潛着注視着,在風若即將遺忘過往,靜享現狀時撕開傷疤,真的爲了他好?風若茫然了。

夜空彷彿閃過一道黑色,一片烏雲遮住了月色,看來要下雨了!

子奚撐着下頜的手放開,看着杯中那輪遮住的亮光轉頭看向旁邊俊朗消瘦的側臉,那臉色在夜風中多了些落寞,靈動的髮絲輕舞在午夜的微風裏。一時間子奚失了神,隨即轉回望向夜空說道。

“別忘了我還在,讓我幫你,肅慎國我還有人。”

“我就說嘛,阿奚怎麼會撇下我,來,敬你,先乾爲敬!爲這皎潔的月色,爲!知己!”

“那面還做嗎?”

“做,做,我換花樣!

“我要回去肅慎國,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一起啊!我也要查明真相!還她們一個家!”

“塇衍呢?”

“還不到時候,他不能有事,跟着宸王應該更加安全。”

“阿奚說得甚是!”

夜色深沉,一側偏房內的塇衍在夢中喃喃自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抹笑意浮上臉頰。

空寂崖

“阿奚,走不動了!你不累我快沒命了,酒,我要喝酒!”

“阿奚,阿……”

叫阿奚的白衣男子聽到後面沒了動靜,這纔回頭,瞥到空無一人時眼神略顯緊張,亂了的白色束髮絲帶隨風靈動更顯男子俊秀雅緻,幾縷髮絲凌亂在睫毛處輕舞,如在鬧市足以擾了市集,想着此貨只有天上有。白衣男子握緊了手中的佩劍開始邊退邊警惕四周動靜。

“風若,風若……”

“哎嘿,在乎的嘛!看這兒!”

一絲風聲,一個戲謔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肩上也被人輕輕拍一下!回頭看到被一片枝椏擋住的臉,葉縫間若隱若現一雙靈動的細長眉眼,眼梢處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紅色的髮帶不經意垂在耳邊瞬間閃過一絲妖媚,那人正衝着叫阿奚的人邪魅地壞笑。

握着佩劍的手鬆了,子奚隨即給了風若一個白眼後轉身,任風撩開睫毛處的髮絲繼續往前走,再也不看那笑臉相迎的人,轉身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那笑讓不苟言笑的人臉上柔和了許多。

“阿奚,你把我餓死了,成了鬼我每晚都來找你!”

邊說邊隨手丟掉了那片枝椏跟了上去。

“噓!”子奚嘴邊發出一個禁聲,退後迅速抓起風若的臂膀飛入樹林深處,一絲悉索聲後,吹來的風似乎抹乾淨了兩人的痕跡。

“見鬼!剛纔前面好像兩個人影,怎麼一會不見了!”

話音未落,有人應聲倒地,此時林間小路上風聲大了些,幾個拿着刀的蒙面人追上前查看倒地之人,隨後對着同伴點了下頭瞬間離去,走在最後矮小的一人彷彿感覺到什麼,朝林間狐疑地看了看。子奚隨即搭上風若的頭往下蹲了蹲,幾隻鳥兒林間飛出,那人看了眼悻悻地跟上了遠去的同伴。

“阿奚,憑,你我還需要躲這幫宵小?”

風若一襲黑衣跳出林間去查看那一具白衣屍體,翻過來後搖了搖頭,直說可惜了。

“長得這麼美,死了,咦,阿奚,她耳後有個記號,和你手腕一樣啊!木槿花!”

“我不能回肅慎國了,必須立馬去趟空寂崖!”

“空寂崖?何處?阿奚去哪兒我便也去哪兒!”

“但塇衍還在沃野等我們!空寂崖我必須去!我……”

子奚說得不容置疑卻又吞吞吐吐,眼睛看着遠處的虛空露出焦慮之色。風若從沒見子奚這種擔憂眼神除了幾年前救小世子塇衍那次,風若削下發絲邊礙眼的樹枝在手指尖轉圈,口中還振振有詞。

“那小子師父是你,不是我,他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

說話間身後一陣急促腳步聲,伴隨着女子的怒吼聲和劍鋒聲由遠及近,兩人隨即交換了下眼神並沒回頭,劍鋒是刺向風若的,在即將接觸到黑色身體時,風若身子一偏,抓住了來人的手腕,女子卻把劍死死握緊不讓掉落,子奚則閃身一邊握劍靜觀。

“你們殺了師姐,拿命來!”

“命給你,小娘子有本事拿嗎!”風若鋒利的眼神轉爲戲謔。

“你的劍?你是師尊門下?”

女子沒有搭理風若,轉頭間突然看到子奚握着的劍,陰沉的臉色轉而略帶驚訝歡喜。風若鬆了女子手腕,背手橫在兩人中間,子奚輕輕推開他看向女子,風若不情不願地讓在一邊。

女子名叫素衣,兩人在沃野被一羣黑衣人盯上,死去的女子叫素心,爲了引來黑衣人最終遭了毒手。劍聖派不問世事,不知爲何會招來如此禍端。素衣知道了子奚原來是劍聖蒼羽最後一任徒弟,劍聖親傳弟子纔有劍聖特製的劍輝,隱在劍芒中,只有空寂崖的人才看得出。

“師叔,師尊聽說你死了,被那肅慎賊王迫害死在牢裏了,幾天幾夜閉門不見人,出來都像換了個人似的,你怎會沒事的?”

子奚三言兩語簡短說了自己的事情,避開了風若的事情。女子素衣似乎明白了,轉而大驚失色。

“你不知師尊以爲你死了,半月後就離開了空寂崖,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盛傳她在肅慎國,會不會要爲你報仇?”

“師父……她不會這麼不理智,如她不在空寂崖,我便先不去了,小師妹,我們護你一段,你還是回崖安全。”

素衣點了點頭,隨後一行人埋葬了素心,墳頭風若插上了一朵小花,盛開在天地隨着風搖擺,特別的美,有的靈魂不該在地下。

幾天後送走了素衣,兩人踏上了沃野的邊境,易了容的子奚還在想着師父,那個如花般溫暖的女子,那花卻是木槿,堅韌如她的個性。子奚在肅慎是死人一個,除了解救塇衍那次大世子塇魃看過他的女裝,此次還是易容比較穩妥。

“風若,此去前途未卜,怕嗎?”

“以前嗜殺曾怕過,不知爲何現在反而很安心,阿奚,你說爲何呢!”

……

往事如煙,在風若眼前散開又輕輕聚攏,那些個畫面一瞬間如夢般出現,太久了,久到似乎忘了拼勁一切爲了生存的時刻。

恍惚間,子奚似乎聽到了師父劍聖蒼羽最喜歡的那首歌。

繁花落在劍心,輕風吹拂心間,風襲了一身,花開了一地,天地間都是花瓣,似木槿花的心在飛......

奚兒!你可以逍遙一時,不能逍遙一世!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想起。

多年後,那個長大後的少年就離開空寂崖回到了肅慎國,然後到了小世子身邊。

此時兩個人影在盛開的花叢中漸漸遠去,夕陽如血般紅透。

隨風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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