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三木讀了書，他終於睡了。公公婆婆和妞妞也睡了，先生加班還沒有回來。房間裏一片寂靜。
我輕輕開門去廚房準備明天的早餐。
洗了豆子花生，放進破壁機預約定時，這是要做我和先生的豆漿。接了水放進鍋裏，攪了糊用水鎮住，這是要做公婆和妞妞的雞蛋稀飯……
一切就緒，我走出廚房門關了院子裏的燈，準備去臥室看會兒書再睡。低頭，忽然發現院子裏一大塊光亮，很驚異，擡頭，天上正有一輪明月凝視着我。
月如玉盤，銀輝四射，在灰色的天幕上緩緩移動，一團團白雲，如棉絮，如羽毛，又如輕煙，聚在它的周圍。它掠過它們，它穿過它們，光芒不僅不減半分，反而更亮了。
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明亮的月亮了，也不知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靜謐的月亮地兒了，更想不起來上一次仰望月亮是在什麼時候。我不想進屋了。
心裏有抑制不住的欣喜，想要訴說出來，又想要分享給誰。
索性搬了個凳子，我坐在了月亮地兒上。被月光籠了全身，腳下一團黑影，旁邊的地板磚亮亮的反着月光，忽然想到了蘇軾，想到了他的《記承天寺夜遊》，“月下如積水空明”，積水空明，可不，我就是置身在了空明的積水旁。
心兒再次歡悅，很想把這種歡悅訴說於人。我給先生髮了一句話:月亮可明。
他回覆:睡一木楞（一陣子）了吧。
是啊，夜已深了，該睡了，但月亮在天上凝視着我，哪捨得去睡？
我打字:月亮好明，不捨得睡。
一個呲牙跳過來。
我又擡頭看月亮，此時它的周圍一片潔淨，只有深灰色的天幕。原來，剛纔的月亮並沒有走開，它如我一樣，凝視着自己喜歡的風景，走開的只是浮雲。
此刻，它站在天上，看我，也該是一道風景吧。
冬日的這個夜晚，在四面都是高牆的院子上空，月亮好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