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菲
公衆號:艾菲的理想
在《直擊本質》這本書裏,我對“本質”一詞下了一個定義。
什麼是本質?
本質說的是這樣三件事:事物的根本屬性,問題的發生根源,以及現象背後的底層邏輯。
所以,看透本質,就意味着能夠看透事物的根本屬性、問題的發生根源,以及現象背後的底層邏輯。
後來,我在書裏對尋找每一類本質的方法都做了詳細介紹。
今天,我會跟大家介紹另一種能夠幫助我們有效找到本質的方法,我稱之爲“否定再否定思考法”。
— 1 —
什麼是“否定再否定思考法”呢?
在此,我會以尋找事物根本屬性這個“本質”舉例說明。
當需要找到事物的根本屬性,也就是給事物下定義時,我通常先會在頭腦中做出一個快速回答,給出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本身是否正確、是否全面並不重要,而這個迅速給出的答案只是我深入思考的起點。
而這個起點,至關重要。
接下來,我就會對這個答案進行第一次的“否定”。
這個否定,並不是像“你剛剛的回答錯了”這種隨意的否定,這種否定是沒價值的,無益於我們進行深入的思考。
相反,這個否定是要幫助我們想辦法去找出與之前答案相反的或例外的例子,從而否定原來的回答,並根據這種否定進行進一步的調整,並最終逼近最終的正確答案。
比如,當年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對人下了一個定義:人是沒有羽毛的兩腳直立的動物。
隨後,另一位哲學家第歐根尼就拎着一隻拔光了毛的雞給他,問道:“這就是你說的人嗎?”
被拔了毛的雞,當然不等同於人,於是這個思考的結論就被否定了。
然而,對於這個結論的否定絕非思考的目的,思考的目的是要通過否定去對之前的思考進行進一步的調整。
如何調整呢?
調整的思路是這樣的:
思路一:如果之前思考得出結論的大致方向沒有錯誤,那就應該順着它繼續調整;如果之前思考得出結論的大致方向已經錯誤,那就需要重新思考其他方向。
思路二:對於之前思考得出的結論,其中哪些部分可能是錯誤的,其中哪些部分可能是正確的。
比如:柏拉圖對於人的思考,他的思考結論有對有錯。
其中“人是......的動物”,是一個正確的思考方向,因爲人的確是一種動物,但人的確又與其他動物不一樣,那麼究竟不一樣在哪兒呢?
柏拉圖對此的思考是,“人是沒有羽毛的......”。
這個就是浮於表面了,所以被第歐根尼嘲笑,可見“沒有羽毛”這種浮於表面的區別就是一個錯誤的思考方向。
那麼,接下來就可以去思考人與動物之間更深刻、更具有決定性的區別到底是什麼。
這就是在“起點”之上進行調整的思考路徑。
基於這個思路,亞里士多德重新思考了“人”的定義,並最終給“人”下了一個接近本質的定義,即“人是具有理性的動物”。
他們的整個思路路徑,我當然沒有看到,這是我通過“元認知”推理出來的。
同理,我們可以在思考的時候,在第一層否定的基礎上,進行第二層思考並給出答案,從而回應第一層否定。
然後,繼續對第二層思考進行否定,以第二層的否定爲基礎再進行第三層思考......
在用這種“否定再否定思考法”大約3-4次後,對一個事物根本屬性的思考就會比較深入,也就比較接近本質了。
— 2 —
在這裏,我會給大家舉一個完整例子,來呈現我是如何用“否定再否定思考法”去尋找事物的根本屬性,也就是“本質”三件事之一的。
之前,我曾在“艾菲 · 四大基石共修營”裏回答過一個小夥伴的提問,也就是那篇關於勇氣的回答《如何在不確定的人生裏,成爲一個有勇氣的人?》。
我是如何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的?
首先,我向自己提出了一個問題:“什麼是勇氣?”
然後,我便迅速給出了一個答案,也是大多數人的感覺,那就是:“勇氣是不害怕”,這是我在第一層思考後想到的答案。
恰好,那段時間我看到一則新聞,說兩個孩子在27樓樓頂縫隙玩立定跳遠。
於是,這個新聞就給我帶來了一次的否定:“既然勇氣是不害怕,那麼這兩個孩子算是擁有勇氣嗎?”
顯然不是。
因爲這兩個孩子對自己面對的危險一無所知,他們當然不會覺得害怕,這自然也就談不上勇氣。
於是,我對之前給出的關於勇氣答案進行了修改:“勇氣是在充分知曉風險、不確定性與困難後,在擔憂與恐懼的影響之下依然不懼的做出選擇與行動。”
這是我在第一次否定後,給出的第二層答案。
然而,這就夠了嗎?
— 3 —
這時,我忽然想起了《資治通鑑》裏的一個故事。
漢武帝時期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將軍,名叫李廣,在很多人心裏,他是一位極其勇敢的大將,人稱“飛將軍”。
但是,他一直封不了候,而且最終還因羞愧選擇了自殺。
爲什麼?
因爲他在作戰的時候,既沒有隊伍的劃分,也不做排兵佈陣,宿營的時候就像遊牧部落一樣,逐水草而居,將士們人人自便,怎麼舒服怎麼來,也不擊刁斗(一種有柄的銅鍋,白天可以用於做飯,晚上敲擊警戒)。
總得來說,就是他在管理軍隊的時候,絲毫沒有規矩、制度和原則。
當然,他能夠被稱爲“飛將軍”,是因爲他具有超級強大的個人能力,非常敢於衝鋒陷陣,因此看起來極其勇敢。
但其實,在他的一生中卻經歷了全軍覆沒、被俘、逃回、被貶爲庶人,重新啓用但不能立功等種種恥辱,最終選擇了羞愧自殺。
“飛將軍”李廣,如果用我剛纔給出的定義來看,顯然是個很有勇氣的人,可就是這種“勇氣”,卻讓他一次次的陷入險境。
可見,這不是真正的勇氣,相反,它是一種不計後果,沒有做出全面考慮的“勇氣”,我們常會稱之爲“匹夫之勇”,或是“愚勇”,它帶來的結果註定慘烈。
因爲這個真實故事,我再次否定了之前關於勇敢的定義。
然後,我對答案進行了又一次的修改:“勇氣是在充分知曉風險、不確定性與困難後,擁有清醒的頭腦與理性,並在擔憂與恐懼的影響之下依然不懼的做出選擇與行動。”
這是我給出的關於勇氣的第三層答案。
— 4 —
這時,我感覺對於勇氣的理解應該差不多了,可是沒過多久,我恰好看到一篇屠格涅夫寫的故事。
大風把一隻未出窩的小麻雀吹落在地下,正好落在一條獵狗的前面,獵狗面向小麻雀走去。
突然從樹上落下一隻黑頸項的老麻雀,落在獵狗的口邊。它一面哀鳴,一面向獵狗張着嘴巴和牙齒衝撞。
它要救它的雛鳥,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來阻擋災難。它全身震顫着,衝向獵狗的嘴巴。衝了一回又一回,終於倒斃在地,犧牲了它的性命。
老麻雀知道風險嗎?
很明顯知道,老麻雀擁有勇氣嗎?
確定無疑,我會說它擁有勇氣。
那麼,第三層否定就來了:李廣的勇氣與老麻雀的勇氣到底有何不同?
他們看起來都是缺乏理性的,因爲他們的行爲都很可能會爲他們自己招致滅頂之災。
思考後我發現,老麻雀有一個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因爲它沒有其他辦法了。
而李廣卻沒有,他分明可以在每次打仗時採取更有制度、周密計劃、深思熟慮後的行動,從而提高勝算和贏率。
這時,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原來勇氣並不都是必須理性的,它也有超越理性的一面,可以說,勇氣是既理性又超越理性的。
而超越理性的那個部分,則是受到內心裏某種指引,讓人不得不如此的力量。
對老麻雀來說,指引它超越理性的部分就是愛。
在後來的思考中,我發現,能夠指引人們超越理性獲得勇氣的,不僅只有愛,還有責任,以及遠方。
面對病毒,面對災難,誰不感到害怕?
醫護人員在疫情最嚴重時奔赴一線,解放軍戰士在重大災難時奔赴一線。正是身爲醫生和軍人的責任,讓人可以超越這份害怕,獲得勇氣去面對病毒面對災難。
除了責任,還有什麼能夠讓人實現超越,獲得勇氣?
還有就是,遠方。
遠方,像一種來自命運的召喚,說不清道不明。如果你問,爲何要去遠方,那裏有什麼?
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遠方有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去,我只知道我不得不去往那裏,那似乎是命中註定要走的路。
人生中重大選擇,它來自於我們對命運的感受,而不是對知識的瞭解。
我完全可能選擇一條路,在理性的計算裏它一條利益都沒有,全是弊,但是我體驗到了這是我應當走的路,並且勇敢的走了下去,因爲我在對命運的體驗中領會到了意義究竟在哪裏。
來自遠方的召喚,或者說生命的召喚,人生的使命,可以讓人實現超越,獲得勇氣。
雖千萬人吾往矣。
所以,愛、責任、遠方,都是能讓我們獲得勇氣的事。
通過這樣一層層的思考,最終我對之前結論進行了調整,並最終給出了關於勇氣根本屬性(三個本質之一)的描述:
勇氣,是當一個人充分知曉他所面對不確定性、風險、困難、痛苦時,在進行了理性的思考和判斷後,即便感到害怕,但來自其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仍在指引着他超越這些害怕和恐懼,並最終做出選擇與行動的力量。
這就是用“否定再否定思考法”層層深入,並直擊本質的具體運用。
與你共勉。
作者艾菲介紹:《直擊本質》書作者、“樊登讀書”APP的“高效思考力提升課”主理人,Gallup全球認證優勢教練及培訓師、國際教練協會(ICF)認證專業級教練。23萬讀者公衆號“艾菲的理想”創始人兼主筆,關注我,洞察底層邏輯,構建深度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