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是落後的語言嗎? ——《漢語的本質和歷史》讀書筆記 一 引言 二 文字 三 音韻 四 語法 五 訓詁 六 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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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摘錄

我的批註

漢語是落後的語言嗎? ——《漢語的本質和歷史》讀書筆記

[瑞典] 高本漢


一 引言


二 文字


三 音韻


1 爲什麼古音跟今音比差別那麼大?

原因一: 假借法因爲不要求絕對同音, 導致亂了

上古時代形成的字形有四個演化階段,首先是簡單的象形字,然後是會意的合體字,然後是語音假借字,最後是改良的語音假借,即形聲合體字.

(而)古漢語使用假借法時,也就是造形聲字時,並不需要絕對同音,而是往往僅滿足於音近,例如kĤəg“簸箕”藉以表示g'Ĥəg“他的”。這被證明是不幸的,因爲在古漢語中這兩個字的讀音並不絕對一樣,而僅僅是相近

原因二: 外國字音改了, 字形也跟着改; 但中國字音改了, 字形不會邊

當盎格魯撒克遜詞weg[路]後來失落了尾音-g的時候,這一音變就反映在拼寫的變化裏了,即英語的way。這樣修改字的拼寫法以對應音變,在漢語中是不可能的

換句話說,讀音的變化在字形上根本反映不出來,字形基本上是不變的

原因三: 非拼音的文字當然不能表現讀音

非拼音的文字當然不能表現讀音,我們現在能得知漢字在幾千年前的古讀,是由於現代學者們通過廣泛而成系統的語言學考證,中國人直到最近才知道詞在古代的讀法

2 導致什麼後果?

  • 1
    結果是在學習字形的時候,現代中國人往往從字音上找不到任何有益的、能幫助記憶的辦法。他必須相當機械地記住甲字所表示的詞它讀作什麼、當什麼講、這個字由乙和丙兩個成分組成,即使這看上去似乎是毫無意義而不可理喻的。

  • 2
    簡要說來,雖然所有的古代文學作品絕非個個易讀,但它們還算是明白可懂的,只不過每個現代讀者都用他自己的現代讀音來唸古書

大約在公元前1000年到公元前700年間的西周時代,有一部相當豐富優美而有趣的詩集,這部詩集具有高度發達的押韻系統,但要用現代字音來讀,韻腳就常常是不諧和的

讓古詩押韻了

  • 3
    第一個偉大的文字學家是博學的許慎,他在公元100年寫成了他的字典《說文解字》,在這部字典裏,他系統地整理了大批篆字形體,並解釋了它們的本原。古代最初的字形常常很容易辨認,即使在簡化了的篆字中也容易辨認,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慎的解釋是相當正確而令人滿意的。然而在很多時候,篆字化簡併訛變了原來的形體,甚至到了喪失字的原形和本義的地步,對這些字許慎則往往會作出最牽強的解釋。

於是我們看到,許慎有許多臆斷都需要糾正,尤其是他由於不懂得漢語上古音韻而造成的大量錯誤更需糾正

3 文化傳播帶來的音譯現象

1 例子:

這些在6世紀到9世紀間輸入的漢字當然也帶來了它們舊日的音讀,而現在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字在這三個域外的國家常常改變了原來的發音。不過,這些逐漸的音變還不至於那樣徹底,我們還可以分辨出這些字最初借到外語中時是怎樣讀的。如, 在語言融合的過程中,這些字音常常被簡化,以適合日語的語音體系

另一方面,恰好也是在這幾個世紀裏——大致是從5世紀到9世紀——大量的印度佛教文獻傳入了中國,並被譯成了漢語。有幾千個印度的人名和專門術語不能採用意譯,而只能採用音譯,即用漢字來轉寫它們的讀音。

2 用途

  • 1 尋找這些不同文化區域之間的歷史親緣關係,以及測定導致當前狀況的民族遷徙和文化傳播過程

  • 2 推測當時的古音

儘管這種譯音的方式是粗略而笨拙的,但梵語和印度俗語詞的漢譯卻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顯現了譯音漢字在古時中國的實際讀音。

四 語法


換句話說,所有人一直都在書寫古漢語,而不去理會已獨立發展了的口語。因此,中國有兩種語言.

1 漢語的語法非常"貧乏"

爲什麼

漢語的特徵一方面是它的單音節性質;另一方面,或許更爲重要的,是它的 孤立語 性質。我們知道,這意味着每個單字無論在句中起什麼作用,它的字形都是一成不變的

孤立語性質在今天可以看成是漢語的主要特徵

實際上正是這種不改變詞形的性質構成了學習漢語的最大困難,因爲它意味着不計其數的詞語關係在我們的歐洲語言中是由屈折或派生的方式明確表達的,而在漢語中卻只能參照上下文去理解。這需要有很發達的猜測力才能確定說話或寫字的人在句中的實際意思.

我們現在可以把結論扼要地複述一遍。漢語語法事實上非常貧乏,它主要是規定詞在句中的位置,再加上一批語法助詞的作用。所有在我們的語法中稱爲變格和變位的情況,以及構詞的原則,在漢語中幾乎都看不到。漢語不用像各種詞根或詞尾變化那樣的特殊標記來表明所要求的詞類、名詞的數和格、動詞的時態和語態,這使漢語變得異乎尋常地簡潔。比起我們的語言來,漢語幾乎不能幫助我們通過一些明確可解的跡象來確切找出詞義和詞在句中的作用。正是由於缺乏明確的構形法,這就強烈要求人們具有猜測能力,而這正是學漢語最大的困難。如前所述,主要的難點根本不是漢字的形體,而是漢語的孤立語性質。

導致的問題

簡單說來就是缺乏我們在西方語言中所習慣的表示屈折和派生的形態,這被證明是掌握文獻語言最大的絆腳石

就造成了閱讀和註釋上古文獻的極大困難,這確是像中國人所謂的“難嚼”。


例子: 這部選集叫做《詩經》

在公元前213年,有個專制的皇帝爲了粉碎保守儒生對他激進政策的抵制,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焚書。

研究 《詩經》的有四個這樣的學派,即韓、齊、魯、毛四家,“毛詩”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詩經》極爲簡練的風格使人們有可能從中理解出幾種不同的意思.

那怎麼學習語法

(所以)語法分析對讀漢語幾乎沒有什麼幫助,唯一確有幫助的只是通過廣泛閱讀而得到的體驗

2 這代表漢語是落後的語言嗎? 並不是

並不是, 而且恰恰相反.

語言發展的趨勢就是逐漸放棄屈折和派生

許多人認爲,漢語缺乏詞形變化,缺乏派生和屈折手段,這表明它是一門非常原始的語言,它一直停留在最原始階段,還沒有造出像拉丁語、希臘語、俄語和德語等西方語言以豐富的形態系統爲基礎的所有那些精美的表達法。但這個觀點卻沒能長期站穩腳跟,從其他語言中得到的經驗似乎表明這種說法不對。

據報道,在非洲、澳洲和美洲,在全世界各地的一大批野蠻原始部落中,都存在一些語法特別複雜的語言。

人們還觀察到,印歐諸語言也在向與此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失掉了屈折和派生手段,就是說,在類型上變得和漢語越來越相似。

法語出發,因爲法語已經廢棄了名詞的變格,而代之以助詞


更何況古漢語也有屈折變化

(下面)這些有趣的特徵表明,原始漢語與西方語言在性質上極爲相似

就此而言,漢語類似於英語,只不過它沿着簡化和僵化的道路比現代英語走得更遠些罷了。

例子:

  • 1 主格 賓格

孔子和孟子(大約分別在公元前500年和公元前300年)這兩個哲學家同是山東人,當然都說同一種古代方言。於是,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暴露出來了:這兩個作者都明確地區分了“吾”和“我”。在他們的著作中,“吾”僅僅在主格和屬格中才有,而從不用作與格或賓格。反之,“我”大都用作與格或賓格,此外有些時候也用作主格和屬格。例如孔子說:“如有復我者,則吾在……”,等等,顯然在同一個句子中可以有主格的“吾”和賓格的“我”

更多: 主格的“汝”,與賓格的“爾”;屬格的“其”,與賓格的“之

賓格形式取代主格形式,這在許多語言中都是常有的事

  • 2 構詞法導致派生出相同詞根下的不同詞

第二個問題:漢語最初有沒有構詞系統呢?就是說,有沒有像英語bind∶bond∶bundle那樣的一連串派生於某個共同詞根的不同的詞呢?

例如: 上古作者仍然感覺到kwək(國)和gĭwək(域)同屬一類,是同源詞,是一個詞根的兩個變體。

中古漢語的ka(歌)、kak(各)、kat(割)、kap(蛤)、kɛk(革)都變成了北京話的ge(讀作kə)。

漢語的語音演化從本質上說就是大大的簡化,使一些古代有明顯區別的語音在現代讀音中重合了

下面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北京話裏有個“屈”字,意思是“彎曲”,還有一個“曲”字,意思也是“彎曲”,如果斷定這二者實際上是同一個字,那麼還會有比這更自然的嗎?可是在公元6世紀的中古漢語裏,“屈”是k'ĭwət而“曲”是k'ĭwok,二者之間什麼聯繫也沒有。k'ĭwət變成了北京話的qu,k'ĭwok也變成了qu,它們在現代同音純屬偶然,不能揭示出任何親緣關係。

但是由於語音簡化得太厲害了,所以這樣的聯繫是缺乏價值的。

  • 3 詞類: 名詞、動詞、形容詞等

表達名詞、動詞、形容詞等這些語法範疇的詞根變化在上古漢語中保留的比屈折手段要多,但也畢竟只是遺蹟

(可)用其現代方言中的音來閱讀,這時他實際的印象是,句子是由一連串沒有屈折的、不變的單音節排列起來構成的,除個別助詞之外沒有其他語法手段的幫助

五 訓詁


1 當時訓詁的侷限

博學的漢代語文學家們熱心地推究書中出現的語音假借字,但由於無法得知這些詩歌寫作時代流行的讀音,他們經常入迷途而不知返;而現代語言學家則是用科學方法構擬出來的上古音從事研究的,他們在這裏所處的地位就有利得多了。

這種現象顯然爲最無稽的臆測打開了方便之門... 這種猜測是無窮無盡的.

六 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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