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微瀾||糊塗一點

內子一向以眼力好自居,而且記憶力特好,基本上見過一面,隔上個三頭五年,都能場景重現,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直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每次和她出去,經常被告知,這是誰誰誰,那是誰誰誰,很多還是與我交集的,連我都不能確認,她卻言之鑿鑿,我只能哼了啊了搪塞而過。事後回憶,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我這記不住人的毛病,想來與我的視力有關,年少時就患上了近視,鏡片的度數始終未能趕上近視的速度。據說,人到了一定的年齡,近視的度數就不會增加了,然而,至少在我的身上未能得到驗證。但凡離開了一定的距離,除了看不太清楚和看不清楚的區別外,好像沒有多大的差異,我的世界就是個模糊混沌的存在。

前幾日在食堂用餐,同桌的好像對我很熟悉,直接點出了我的出生地,而我幼年時就離開了老家,除了一個埭上的人,估計很少有外人知曉,看此人熱情有加,一定是在某個場合見過,我搜腸刮肚了一番,實在是想不出來,隨便應付了幾句敷衍了過去,這大概是我生活的常態。

這樣的困擾伴隨了我大半輩子,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還是乾的和人打交道的活,當時很是羨慕自己的領導和同事,有的對個人的履歷如數家珍,有的對來賓的行爲習慣瞭如指掌,有的對聯繫方式熟記於心,我能做的只有連蒙帶猜、模糊其詞、微笑示人,時常會鬧出張冠李戴的笑話,拍錯肩膀認錯人的尷尬,目中無人遭人白丁的冤屈。時間一長,也就“百毒不侵”了。

視力不好也不全是“壞事”,年輕時眼裏見不到活。家事多由內子操持,時常會在我面前抱怨,也不動動手幫一把。空的時候,偶爾也做上一回,換來的是各種指責,那裏那裏不乾淨,幹還不如不幹,還要返工做第二遍,漸漸地就過起了無活的日子,樂得自在逍遙。

這幾年賦閒在家,家裏的活自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於我而言,活多活少,主要看心情。想幹的時候,就勤快一些,多幹一點。不想幹的時候,再髒也懶得動手。家裏沒必要天天打掃,搞得象賓館似的,恨不得要把腳放到肩上,我最怕上這樣的人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家庭是自由的港灣,打開的書籍、散落的玩具、零星的物件,在我眼裏,特別的自然、親切,富有生活氣息。

大概是視力老花的緣故,內子的“潔癖”已然痊癒。現在是輪到我看不下去了,時常偷偷地就把地給拖了。因爲內子在的話,你這邊拖,她會到處走,完全不顧地板是不是潮的,搞得一搭一搭的。雖然嘴上說,地是用來踩的,但心裏各種不服。想當初,自己也是這麼幹的。哎,真是報應。

視力的退化似乎與心智的成熟是同步的,該看的都看了,該看清的都看清了,該看透的也都看透了,眼睛花了,心裏卻亮堂了,即使不看不聞,也能明白,對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也不勉強、執着和糾纏了,現實一點、坦然一點、糊塗一點。

枯木逢春猶再發,人無兩度再少年,總結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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