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遺憾是美好的

2021年過去了,回頭一看,總覺得還是有不少遺憾。

不過轉念一想,人可以追求完美,但完美是永遠不可能的,於是心坦然了。有些遺憾真的是無法彌補的。還有一些遺憾,好像可以彌補,但是在彌補的過程中又會生出一堆新的遺憾。與其如此,不如不去挖東牆補西牆。這樣或許可以留下許多的想象空間,很美好。

譬如與兒子去開卡丁車。

年底。兒子說,“老爸,明天我帶你去開卡丁車,好嗎”?這當然好。第一次與兒子一起去開卡丁車是二十多年前了。嚴格的說,我以後也再沒有第二次了。

1996年,杭州最早的卡丁車場在浙江賓館。

那年的杭州市外事聯絡員協會在浙江賓館開年會。會議的福利是給與會者一人一張卡丁車贈券。大約我是協會的副祕書長,福利成雙,有兩張。這讓我很高興,可以和兒子去過一把風馳電掣的癮了。

第二天,我就用自行車馱着六歲的兒子,從文二街趕到浙江賓館。一路上父子倆歡聲笑語,自信我們的技術可以熟練的駕馭卡丁車。因爲在昭慶寺的少年宮,我們玩膩了電動小汽車和碰碰車,早就想更新換代,尋找更高級的刺激了。

不知爲什麼,浙江賓館的卡丁車場除了一臉木訥的管理員,居然沒有一個玩車的人。

沒有選擇的,只有單座的幾輛車停在待發區。父子同一輛車是不可能了。非常遺憾。

容不得我多想,兒子已經爬上了一輛。那就讓兒子先玩一把吧。

在管理員慢條斯理給兒子整理保護裝備時,我再三叮囑兒子開得慢一點。管理員不顧我的喋喋不休,發動了卡丁車。在嚇人的轟鳴聲中,卡丁車裹挾着兒子小小的身軀飛上了跑道。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兒子長嘯一聲,拼命踩了油門加速,不到兩分鐘就跑完了一圈,看得我心裏發毛。

不料此時意外發生了。卡丁車熄火趴窩了。兒子懵逼了。

管理員公事公辦的要兒子下車。一張票不是五分鐘嗎?管理員說是操作不當熄火,責任自負,“遊戲結束了”,把車推到了待發區。

兒子看着我,問“爸爸,我們還有一張票吧?”沒說的,今天我估計玩不成了,那就讓兒子玩吧。非常遺憾。

重新上車的兒子爭氣的讓馬達聲順利的轟鳴了五分鐘。

下了車的兒子拉住我的手,“你買一張票玩玩吧”,那眼神顯然覺得有愧於我。那一年的卡丁車是20元一票,五分鐘,正好是我一天的工資。我確實下不了買一張票的決心。我只能用“以後爸爸還會有機會的,”敷衍了兒子。看得出,我們都非常遺憾。

沒想到,這一敷衍就過去了二十五年。兒子成了大人。我成了老人。角色也互換了,以前是我帶兒子,今天是他“帶你去開卡丁車”。

到了在濱江的卡丁車場。我和兒子意料之外的遭了一記悶棍:卡丁車限齡五十歲以下。我離開這條合格線已經久遠了。

兒子顯然比我還失望,哪怕我一再勸他自己玩,他也沒有答應。

回家的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只怕冷場,其實彼此都心照不宣。或許我們都覺得過去了二十五年,父子終究還是沒有能一起開卡丁車,而且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這是何等的沮喪,何等的遺憾。如果當年買一張票呢?如果卡在我五十歲前去玩一把卡丁車呢?

儘管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但是想到兒子對我的一片心意,我受到的安慰已經足夠了。不由想到,如果我上了車摔傷了老胳膊老腿,那纔是萬劫不復的大遺憾了。

法國羅浮宮的維納斯,手臂的殘缺大約能到世界級遺憾的前三。2003年8月5日,克羅地亞南部的一個地窖中居然發現了斷臂。令人大跌眼鏡的,這是一雙醜陋的“男人手”。藝術史學家負責的做了碳元素的測定,“確定這是真品。”與維納斯的雕塑拼在一起竟然“驚人的吻合。”羅浮宮最後決定,斷臂不能拼湊上去,留一個充滿遐想的遺憾不是更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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